叶尼塞督军巴什科夫很忙,经常离开自己的督军驻地,跑到贝加尔湖东边来溜达。
赤塔和尼布楚的城堡,就是他下令修建的!
赤塔城堡建好之后,巴什科夫干脆留下来常驻。他不仅要防备大同军,还要防备布里亚特蒙古人和索伦部。因为贝加尔湖周边区域,本就是布里亚特人的地盘,而尼布楚则是索伦人的地盘。
在尼布楚城堡修筑好之前,哥萨克甚至被布里亚特和索伦部联手干翻,督军带着几十个残兵坐船逃得飞快。
种种遭遇,让巴什科夫不仅下令修城堡,还逐年增加这边的兵力和武器。
接到大同军出兵尼布楚的消息,巴什科夫带着援兵,从赤塔坐船飞速赶来。同时,还派出传令官,召集贝加尔湖周边的所有兵力。
“都护,有本地索伦勇士来投!”
“快快有请!”
李正还没下令正式进攻,附近的土著突然来了一批。
足足两百多人,携带弓箭和猎刀,见到李正便磕头下跪,自报姓名之后说:“将军,只要是杀罗刹鬼,让我们干什么都行,攻城的时候我们愿意冲在前面!”
李正连忙将他们扶起:“诸位勇士有心了,朝廷定不会薄待你们。”
民心可用啊!
李正还不知道,他在这边攻打尼布楚,引得各处哥萨克前来救援。哥萨克一旦离开据点,贝加尔湖地区的布里亚特人就行动了。城堡当然啃不下去,但只有木寨子的地盘,被布里亚特人摧毁好几个。
东南风轻轻吹拂,季风受到大兴安岭余脉阻挡,吹到尼布楚已经非常微弱。
一个热气球渐渐升空,子堡里的哥萨克炮手,匆匆忙忙填弹,然后调整角度朝热气球开炮。等炮弹发出时,热气球已经升空十余丈,炮弹只能从牵引绳附近划过,距离绳索最近的一发也隔了两米多远。
微风带着热气球,慢悠悠飘到城堡上空,哥萨克守军忍不住全体抬头观望。
“过了,过了!”
沈开藻站在藤筐,朝地上的友军挥舞旗帜。
这是起飞地点距离城堡太近,而绳索又接得太长,热气球居然飘到城中心的上空。
收到旗语,一群士卒在坑道里拖拽绳索,把热气球一点点拉回来。
“停,快停下!”
附近的观察员举着千里镜说。
沈开藻放下旗帜,弯腰捡起万人敌。
如今的万人敌有三种型号,五斤和十斤的用于野战,二十斤重的专门用来守城。
沈开藻手里这个,便有十斤重。
风不大,热气球很稳。
沈开藻探头往下看,觉得位置还是没正,于是又举起旗帜发信号。
地面一番拖拽,终于对准了棱堡。
沈开藻吹燃火折子,点燃引线,抱起万人敌就往下抛。
“轰!”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空袭,就这样非常离谱的诞生了。
底下的哥萨克,正在伸脖子观望呢。突然看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在视线里由小到大,转眼就落到他们头顶。
早期的瓷壳万人敌,如今也改动了,直接用生铁浇筑外壳,脱蜡成型非常方便。此时从高空坠落,生铁壳子都砸出裂痕,往旁边弹跳两下——轰!
爆炸圈内的三个哥萨克,当场去见上帝。
旁边还伤了六人,一个被生铁片戳进肚皮,一个被铁片削断手指,一个脸上嵌着十多颗铁砂……
伤而不死的那些,疼得满地打滚,其他人吓得赶紧逃离。
沈开藻抱起第二颗万人敌,正待点燃引线呢,发现自己正下方没人了。
热气球轰炸,就是这点不好,没法自由移动啊。
“砰砰砰砰!”
哥萨克们开始还击,对着天空发射子弹。
沈开藻有点心虚,过了一阵,发现自己屁事儿没有,顿时又笑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发子弹打到热气球上。虽然威力不大,勉强把热气球击穿出小孔,但沈开藻还是吓得心惊肉跳。
这是线膛枪打的,射程更远。
沈开藻挥舞旗帜,地面友军将他拉回来。
李正不待热气球停稳,便问道:“如何?”
沈开藻回答:“炸翻了几个,其他全跑了。我军攻城时,敌军就不敢逃,只能留在原地任我炸。”
“好!”
李正拍手赞道。
而在母堡的河岸边,率领援军抵达的督军巴什科夫,则愣愣的看着天空。他知道大同军有热气球,可万万没想到,那玩意儿居然还能扔炸弹。
“总督大人,”尼布楚守将米哈伊尔说,“这个季节常刮东南风,契丹人的热气球,能轻易飘到子堡上空。不如我们主动放弃子堡,将守军全都撤回母堡。这样既能避免敌人的热气球炸弹,又能增加母堡的防守兵力……”
“闭嘴,你这个蠢货!”
巴什科夫斥责道:“敌人来这么多,恐怕要打上一年。就算子堡守军全死光,也要牢牢卡住那里,才能为接下来的援军争取时间!如果放弃子堡,敌人的大船虽然过不去,小船却能从子堡南边的河道绕过。到时候,后续援军进城的通道就被堵死了!”
米哈伊尔问道:“那该怎么打?要不要增加子堡的兵力?”
巴什科夫摇头:“不必,子堡那些士兵,唯一的作用就是拖时间。只要能拖一两个月,各处援军抵达,母堡兵力就能上千,契丹人绝对攻不下来。至于子堡的士兵,他们为了沙皇陛下牺牲,到了天堂,主会接纳他们的。”
“轰轰轰轰!”
二人说话之间,大同军突然开炮了。
这次没有轰击城上士兵,而是炮击子堡外围的木夹土栅栏。
巴什科夫登上母堡城墙,用千里镜观察一番,嘀咕道:“契丹人在为攻城做准备了。”
连续一天的炮击,敌军子堡的外围障碍,靠东边的木墙全被砸塌。
翌日。
三颗热气球升空。
随军携带的绳索全绑接起来,只能供两颗热气球高空轰炸。剩下一颗热气球,升空高度很矮,是专门用于战场观测。
一颗热气球,轰炸子堡东北角的棱堡。一颗热气球,轰炸子堡东南方的棱堡。
两个炮兵阵地,一个平行射击东城墙,一个平行射击南城墙。
如此,敌军东北、东南两座棱堡,还有东城墙和南城墙,全都暴露在大同军火力之下。只打人,不炸城墙!
进攻从子堡正东方发起,在我军远程火力掩护下,能够造成交叉火力的两座棱堡,都不能专心投入到战斗当中。
子堡里的守军,哥萨克只有八十多个,剩下百余人全都是土著仆从军。
两个大同军炮兵阵地,率先发动攻击。
调整好角度之后,一炮接一炮打出,完全不知道节约弹药。敌军城堡的南城墙和东城墙,守军完全不敢站着中间,全都贴近女墙蹲好,生怕被跳弹给打一串。
紧接着,两颗热气球开始轰炸。
热气球下方的两处棱堡,土著仆从军率先逃跑,紧接着哥萨克也跑了。他们宁愿跑东城墙去,不一定会被火炮击中,留在棱堡那里肯定挨炸。
守军舍弃棱堡,这座城堡就废了一半,跟传统的堡垒没啥区别,无法形成没有死角的交叉火力。
而且哥萨克炮台,全设置在棱堡上,炮兵也完全废了。
大同军将士开始过河,几个人扛起一块挡板。这种挡板类似鞑子的楯车挡板,内层是硬木,外层是熟铁片,最外层是牛皮,能够有效防御子弹。
“快把火炮推到这边来!”
哥萨克守将对炮兵军官下达指令。
几个炮手麻着胆子,带领土著仆从军去转移火炮,想推倒东城墙炮轰渡河的大同军。
这些家伙刚刚接近炮台,沈开藻就一颗万人敌扔下。而且他还有经验了,在手里端了两秒钟再扔,直接在棱堡上空爆炸,铁片、铁砂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出。
“啊!”
一群炮手和土著仆从军,疼得哇哇大叫,还有几个被铁片击穿颅骨。
东城墙的守军,噼里啪啦朝河里开枪,子弹全被挡板给遮蔽。说实话,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真打到人,也都没什么威力了。
渡河将士还没登岸,一发炮弹突然建功。
那处炮兵阵地,之前的三十多发炮弹,只命中了一个敌军。这次却超常发挥,炮弹小角度砸到城上,而且贴着女墙往前面弹跳——女墙后面全是人!
炮弹从一个哥萨克头顶飞过,直接砸爆另一个哥萨克的脑袋。接着落到城墙上弹起,砸断一个土著兵的脖子,再砸爆一个土著兵的脑袋……就这样一路爆出血雾,最后还在往前急速滚动,接连带走好几条腿。
有几个幸运儿,炮弹从他们头顶弹过去,虽然自己屁事没有,但看看自己的左右,直接就被当场吓傻。
实在是太血腥了,各种无头尸体。
那些失去双腿的家伙,哭得撕心裂肺,更加动摇士气。
土著仆从军扛不住心理压力,转身就舍弃城墙而逃,只剩下几十个哥萨克在防守。
眼见大同军已经登岸,棱堡又有热气球守着。剩下的哥萨克也不愿坚守,趁着大同军还没杀到,舍弃城堡逃向北边,划着小船回母堡去了。
巴什科夫全程观战,此刻面无表情,他认为还能坚守一两个月的子堡,却在自己到来的第三天就失陷。
他转身对副官说:“立即派人回赤塔,所有援军,都在赤塔集结,不要分批前来。我这里还能坚守,让他们集结之后,再从赤塔出发。城堡上游会被敌军切断,让他们提前登岸,走陆路前来支援。”
母堡外围有三道障碍,而且大同军的炮兵阵地很难架设。由于距离和风向原因,热气球只能轰炸最近的一处棱堡。
接下来的战斗,依旧不好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