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音乐悠扬,小提琴如泣如诉,仿佛在拨动心弦,诉说着往日时光。
徐笑笑迟疑地问:“曼曼姐,你是不是对傅临江还有感情?”
难怪她会这么想。
在和许曼言成为闺蜜之前,傅临江是谁,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家世、相貌、能力几乎无可挑剔,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合格的继承人,从没听到过什么黑料,若是放到网上炒一炒热度,又是万千少女的梦,妥妥的国民老公人选。
但深入了解之后嘛……
徐笑笑选择毫无原则、不问因果地倒向许曼言。
——傅临江就算是梦,那也是噩梦级别的。
——想来连曼曼姐这么好的人,都因为他折腾得心灰意懒了,肯定为人处事大有问题。
“别提这个扫兴的名字。”
许曼言支着脑袋,意兴阑珊地说,“傅临江就是我从人海中不小心捡来的垃圾,对垃圾还能有什么感情,看清后……只想把他再归还到人海里。”
“不行!”
徐笑笑“啪”地拍了下桌子。
“什么归还给人海,那会造成二次污染。垃圾,就应该丢进垃圾桶,而且是不可回收的那种!”
“说得对。”
许曼言抚掌微笑,弯了弯眼眸。
她面色忽僵,眼中闪过错愕,因为意外听见耳边叮咚作响。
咦!
怎么会有二十打脸值进账!
按奖励值的丰厚程度,这种情况通常只出现在……
许曼言微微起身,装作从包里拿东西,目光在周围扫过,寻找视线可及的可疑人士。
她很轻松的发现,邻座背影有些眼熟,但看外表本来还只有七八分的肯定,加上系统提示,十成十把握。
是傅临江无疑了……
许曼言不动声色的撇开眼。
稍稍想了想,拿定主意后,伸手召唤服务员。
“我们这里需要来一瓶红酒。”
“曼曼姐你怎么想喝酒了?”
徐笑笑不解,“还是不喝了吧,待会儿还要开车。”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想试一下酒醉微醺的感觉。”
服务员拿来挑选好的酒后,许曼言示意不应继续服务,自己倒酒就好。
“开车不用担心,外面站着几个做代驾的小哥,到时候找他们就是。”
两个人边喝边聊。
有了酒精的助兴,话题很容易打开,聊从前上学的事情,聊家里人的趣事,许曼言一杯接一杯,喝得远比徐笑笑多,一双明眸像盛了秋水,越来越亮。
一瓶喝完,又招呼服务员再上瓶相同的酒。
徐笑笑想阻止。
”曼曼姐,虽然这酒是不错,但我脑袋已经开始发飘,真不能喝下去了。”
“没事,你不用喝,看着我喝就好。”
许曼言粉颊上泛开玫瑰色的红晕,吃吃笑着,嗓音带了点娇软的水音,“我才发现,原来喝酒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脑子有点晕的时候,看什么都那么顺眼。”
“行吧!”
徐笑笑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放弃抵抗。
长成许曼言这样子,撒起娇来,是男女通杀的抵抗不住。被她那样看着,不让她喝酒,简直像是犯了错一样有负罪感。
“敬我们曾经在黑暗中失去的自我。”
“干了。”
“愿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定。”
……
许曼言原本只是想意思意思,但喝着喝,聊着聊着,她越来越投入。
酒中有真意,在心里闷着,藏着,被刻意忽略和遗忘的情绪,一股脑的随着酒精的挥发,释放了出来。
眼睛热得发烫,越热,她越想笑。
两瓶红酒喝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许曼言喊服务员过来结账。
她和徐笑笑手挽着手出门,徐笑笑不放心,想送她回家自己再打车回去。许曼言连声表示没事,直接招了辆车,把她推进车里,挥手作别。
开玩笑,她喝了酒,就是为了做场不负责任的戏给傅临江看,有徐笑笑在,那戏还怎么往下演。
再回头,往自己车走过去时,许曼言眼神不复清明,她晃晃悠悠拎着包,故意将直线路径走成了s形。
她已经看到,饭店前的路灯下,傅临江戴着鸭舌帽,和几个代驾小哥站在一处。
许曼言踉踉跄跄地走到车门边,打开手包往里面扒拉,眼角余光瞄到傅临江主动走过来。
他把鸭舌帽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完全遮住眉眼,脸上还戴着黑口罩,嗓音刻意低哑,“这位小姐,您好像喝了酒,需不需要代驾服务?
许曼言差点没绷住表情,匆忙将头埋低掩饰笑意。
笑死,大象就算是穿个马甲,也变不成乌龟,傅临江是有多天真,以为自己戴个帽子口罩人家就认不出来了?
还有,居然说自己是代驾,也不看看人家真正的代驾手上都拎着个折叠电动车,若不是此刻她愿者上钩,鬼才会信他的胡话。
许曼言一手勾着车钥匙,一手绵软无力的去开车门,开了几下都没打开,身体晃了晃,含糊不清地拒绝,
“不……不用,我自己就能开。”
都喝成这样,还敢开车,翻了天了!
傅临江皱眉,果断夺过钥匙,揽着人的腰直接往副驾驶座上带。
为了不引起旁边人异样的注意,他嘴里还不忘演戏演全套,“放心吧,既然找我做代驾,一定将您安全送回家。”
许曼言:………
她原本只打算看傅临江会不会趁着她喝醉过来说话,顺便告江安珍和傅萱的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老实,连代驾都敢装。
被塞进副驾驶座,傅临江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许曼言用力挣扎,手掌胡乱推搡拍打到的地方,正好是他面上受过伤的地方。
躲闪之下,傅临江完全顾不得伤口疼,死死捂住口罩,生怕被扯下来给认了出来。
………
车子行驶入刚刚洒过水的马路,路灯的光线映在地面上,反射出幽微的光,车内车外都极安静,衬得内心深处愈发喧嚣而鼓噪。
酒劲上来,许曼言头是真的发昏,于是半阖着眼倚着车窗装睡,她侧脸和肩颈的弧线在光影映衬下漂亮极了,就连眉目间不经意流露的不适,都惹人怜爱。
傅临江时不时侧过眼看她的动静,当看到莹如白如玉的肌肤上,细到似乎一扯就断的吊带,眼睫微颤,眸底阴影更深了。
他脑海里纷繁复杂的思绪翻涌,搅得心绪不安,有如乱麻。
他有点生气,气许曼言自我保护意识太不够。
她喜欢酒醉微醺的感觉,但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几乎不设防的模样,有多诱人,有多让人想入非非。
酒为色媒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和他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无间……不都是在喝完酒后发生的吗?
想想都后怕……
如果今天不是他刚好在,她会不会因为酒驾出什么事,会不会因为不设防的状态被人占便宜。
傅临江手指攥紧方向盘,沉眉敛目,好不容易将心绪压下,专心致志地开车。
交通顺畅,一路绿灯,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就开回了江城一宅。
仍没忘记此时的身份是代驾,傅临江将车熄火,车钥匙塞回许曼言包里。
“小姐,您的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曼言呼吸微重。
“小姐……”傅临江又喊了声。
许曼言睁开眼。
她的视线比刚才站在餐厅门口时更没有焦距,迷迷蒙蒙地看向傅临江坐的方向。
软软呼出名字:“傅临江。”
被认出来了?
傅临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慌乱只持续不到几秒,在发现许曼言只是呓语,又继续阖上眼皮昏睡后,松了口气。
———既然醉得没了意识,干脆将人抱下车算了。
傅临江将安全带卡扣解开,忽地又看见许曼言睁开眼。
这一回更不对劲,眼尾泛红,里面拢着光,泪珠像珍珠一样滚了下来。
怎么哭了……
比刚才被喊出名字还要慌,傅临江连忙伸手去擦,温热的泪珠浸湿指腹,越擦越多。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不是喝酒喝得很开心吗,怎么还哭了。
“她们欺负我。”许曼言嘟囔着说。
“谁?”
“傅临江妈妈,还有他妹妹,她们都欺负我,一直都……”
许曼言抽噎着,为了不花妆哭成熊猫眼,躲开傅临江的手,却拉着他的袖口擦眼睛,看着洁白衣料上被蹭出的黑色痕迹,再接再厉,又蹭黑了另一块地方。
落在傅临江眼里,她此刻捧着自己衣袖缩成一团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到不知所措。
酒精能放大情绪,许曼言即使没有喝醉,演戏时带入的委屈是真的,不管属于几年前还是今天,在半真半假的哭泣里一并宣泄了出来。
“呜呜呜……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总是针对我……不过是看个画展,为什么还想着要在大家面前羞辱我。”
画展?
傅临江眉心皱了皱。
一定是白天母亲和妹妹做了什么,许曼言才会如此。说什么酒醉微醺很开心,原来却是在借酒消愁。
“对不起。”
一声道歉落在夜的寂静里,更像是在叹息。
傅临江难以言喻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难过,愤怒,自责……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依然,他努力地想掌控局势,却总无力地看着情节往相反的方向不可避免的崩坏。
哪怕连安静的不打扰都做不到。
她总因为被他身边的人和事牵连,而过得不开心。
傅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很风光吗?
在许多人看来也许再好不过。
但在她和他之间,那却是一堵用来囚禁的高墙。
“你放心。”
傅临江沉声,犹豫了下,终于没忍住扶上许曼言的肩膀,“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欺负你的人,会受到惩罚。
那是欠了许久的债,迟早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