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常年待在老年习惯了,也许是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陆州看到邹平一类的人,总觉得太过年轻,如井底之蛙,观天不全,不知天高,不知地厚。
掌印大小足以覆盖赵府别苑的核心区域,邹平离得太近,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掌相迎。
邹平哪里知道,这其实是最坏的方式——
他的青色掌印与那金掌碰撞之时,本以为力量会抵消,但金掌肆无忌惮,不仅不减弱,反而遇强则强,再大三分!
绝圣弃智四个篆书大字,被金光闪闪的游龙连成一线,紧扣五指。
继续下压。
“不对!”
邹平原本风轻云淡的态度和表情,在青掌消散之时,被紧张和惊讶取代,不得不双掌相迎!
两道青掌叠加而上。
轰!
金青掌印碰撞出的罡气荡开交错,砰!附近的人纷纷压低身子,躲开了横向切出去的罡气涟漪。
咔……支撑赵府的红色实木柱子,被整齐切开。失去支撑的建筑物,摇摇欲坠,随时有倒塌的可能。一百匹战吁声震天,不断后退。
青掌再次消散。
金掌势如破竹,重重拍在邹平的胸膛上。
轰!
掌印落地。
战斗结束。
……
智文子和智武子也在这时本能后退了一步。
他们来赵府最大的底气,就是邹平和他的传奇之师。
在大琴,有不少接近真人的修行者,他们因为无法度过第三命关,或者很难寻找到大命格,不得不止步于真人以下。
邹平便是其中之一。
像邹平这样的修行者,和虞上戎、于正海一样拥有大量的战斗经验、生死经历。
完全可以说,真人以下,邹平不惧他人。
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传奇之师的首领,却被人一招挫败了。
非道的力量,非圣物的力量,也非阵法的力量,纯粹简简单单的一掌,没有花里胡哨的元气,法身,刀罡,剑罡。
邹平败得极为彻底。
智文子兄弟二人又怎么可能不慌张?
“大哥,气命珠是坏的吗?”智武子脸色难看地道。
“不知道。”智文子不敢大声。
“你不是说没人能夺得过气命珠的气息捕捉?一掌挫败十七命格的邹平,我不相信这是二命关!”
“废话!我也不信!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等真人驾临。”
问题是,智文子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现在除了见机行事,别无他法。
“真人会来?”智武子一惊。
“不确定。”
待掌印和罡气消散,他们看到了别苑中拍出的掌印。
邹平四脚八叉,躺在坑中。
魔天阁众人摇了摇头,几个徒弟已是见怪不怪了,这种场景太多了,数不胜数,就好像师父特别喜欢将对方拍在地上,屡试不爽。事实证明这一招很好用,是击溃傲慢的最佳方式。
邹平看着天空,吐出一口浊气。
稍稍下移目光,看到了单手负在身后,俯瞰自己的陆州。
然后身子微颤。
他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位超级高手,一位远胜于自己的超级高手。
现在怎么办?
……
赵昱回想起隅中天启之柱的惊险又刺激的画面,与之相比,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小儿科了。
智文子和智武子咽了咽口水,同时从上面落了下来。
不断地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他的下属们,一同蜂拥落下,齐刷刷跪在智文子和智武子的背后。
场面转变之快,令人大跌眼镜。
陆州没理会智武子和智文子,而是看了一眼嵌入地面的邹平,说道:“宵小之徒,竟能挡老夫一掌而不折损命格?”
“……”
赵昱连忙上前谄媚笑道:“老先生,这位是邹大将军。”
这么介绍当然不够,赵昱又立即补充了起来,包括传奇之师的奇闻异事和扫平十国的辉煌。
这不介绍还没什么。
介绍完以后,邹平气血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俗话说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赵昱的一番话,只能证明邹平的无能。
陆州点点头,落了下去,来到邹平的身边,说道:“传奇之师?”
邹平脸色铁青,抬头看向陆州,躺在这里许久,也大概想好了怎么组织语言,于是道:“我,奉陛下旨意……前,前来捉拿凶手。”
陆州看了看众人,又看向邹平,不解其意:“什么凶手?”
这时,孔文不知何时离开,搬了椅子跑了过来,放在陆州的身后,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说道:“阁主,您老人家请坐。”
陆州点了下头,坐了下去。
赵昱道:“还是我来说吧……邹将军要是觉得不妥,再补充。”
于是,他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里面相当一部分,陆州已经知道,不过那都是通过天书神通窥探所得,不足道哉,让赵昱再说一遍,无伤大雅,反正时间多得是。
前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赵昱尽可能详尽地描述了事情,只是对西乞术的死,一样抱有疑问。
趁着赵昱说话的时候,邹平撑着身子,坐立起身。
捂着胸口咳嗽了几下,擦掉鲜血,抻掉身上的灰尘,从坑中怕了出来,坐在边沿上。
赵昱说完,看向邹平说道:“邹将军,我说的可算公正?”
邹平点了下头,没有异议。
而是稍稍侧身,看向天空,怒声道:“一群饭桶,还不赶紧滚下来!”
要不是人多,他早就开嗓门破口大骂了。
老大都被人揍得吐血了,他们还能骑着战马飘在天上耍威风,真是蠢不可及。
剩下九十七名飞骑,依次落下。
还好赵府足够大,能够容上千人。
众飞骑落地以后,将战马固定原地,纷纷跑来,恭恭敬敬站在邹平不远处,有两人连忙上前搀扶邹平,都被邹平一个摆手推开,怒骂了一声:“滚。”
“……”
众人看得无语。
陆州摇头道:“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邹平:“……”
智文子和智武子也早已落地,不敢在天上装逼。
陆州这句话说的他无地自容,又道:
“事情老夫已经基本清楚。简而言之,你们是来抓杀死西乞术的凶手,对吗?”
智文子道:“是。”
他的回答很简短。
话多错多。
越是面对这样的老者,就越不能话多。
“你用气命珠粉认定了凶手是老夫的徒儿,对吗?”
“是。”
陆州点点头,看向别苑中的三具尸体,又道:“那三人,乃虞上戎所杀,是吗?”
虞上戎躬身道:
“的确是徒儿所杀。”
陆州看到那三件盔甲上的裂痕,呈一剑斩杀之势,说道:“这一剑只能取三命格,并非致命伤。”
“老先生看的真准,剩下的是穷奇所为。”
汪汪汪。
狗子叫了几声,便跑了过来,伏在陆州的身边,冲着众人露出獠牙。
明世因:“……”
狗仗人势这话是真的,古人诚不我欺。
“老四。”
“徒儿在。”
“西乞术是否为你所杀?不得撒谎,为师要听真话。”陆州语气严肃。
明世因站在穷奇的旁边,说道:“是。”
“……”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