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员向他介绍发现案情的经过:“死者名叫杨阿花,半年前从广东到新界的。最先发现死者的是督导署的尹雪依女士,一天前尹雪依跟死者杨阿花约好今天见面,主要是讨论为她丈夫伤残认定的事宜!尹雪依今早大概九点左右她就主动上门找来。来到这里后见大门里锁,又敲门,但却始终没有人来开尹雪依感觉蹊跷,就绕到后山高处,从卧室的窗户看到死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惊之下,尹雪依向警方报了警。警方来后破门而入,发现死者已经气绝。”
“死者死于窒息。”负责尸检王云说道。
孔云华面色铁青,目光很自然地随着死者的眼睛转到卧室的窗口,窗口装有防盗钢筋,钢筋外面的玻璃窗户紧闭。
“大门上的锁、窗户,以及其它的建筑部位都没有破坏的痕迹?”他问道。
老警员点点头,又指着卧室窗户说道:“不仅外面没有被破坏,室内的房间也没有翻动的痕迹。现场我们看到的是死者活活地把自己掐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掐死?死得真他妈的太诡异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老警员似乎急着要移交工作。
“还有更加诡异的,”王云停下手头的工作,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死者yin道内有大量的分泌物,床单上也有,死者的胸部和大腿根部有成片的淤青,显然死者死前经历了一场剧烈的xing生活。但尸体上没有发现男姓的精液,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夜里1:30分到9:00分之间。其它的还有待进一步的尸检。”
“在**中死去?”孔云华自言自语。
“有可能吧!爽死的。孔sir。”王云朝着他促狭地一笑。
孔云华心里一动,想调侃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好收集证据,不要放过任何一件可疑的东西,重点是采集指纹,以及凶手可能的遗留物,不可放过一根毛发乃至一丝纤维。”
说完他走出死者的卧室,隔壁的一间房虚掩着,他推门走进去,那是一间书房。书房两壁书架上放满各式各样的书籍,排得整整齐齐,靠窗的地方放置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破旧的收音机一些书籍。剩下的一壁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木床,房间不大,显得有些拥挤。
孔云华拿起桌子上的书看一会,若有所思,回头又吩咐手下:“把这台收音机带回去。另外,马上联系死者的亲属。”
老警员在一旁说道:“死者是才移民到新界的,死者的丈夫叫花想方,是一位专为报社写文章的,也可以说是失业在家。至于死者内地的亲属,我们目前没有办法联系。”
“马上联系她的丈夫。”
手下不敢怠慢,他们最了解自己上司的个姓,他办起案来向来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谁要是在哪个点上出了岔子就吃不了兜着走。
孔云华点点头,一个人走出阴气沉沉带着一股子霉味的屋子。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爬到后山的高处,稀疏的雨飘洒在他的脸上,他感觉精神为之一振。山道对面的民房一栋接一栋,延伸到山脚。他心里疑窦丛生:为什么就这一栋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山道这边
屯门舞池路的咖啡屋。
花想方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惴惴不安地搅动着手里的奶茶咖啡,他不敢平视对面那双挑剔的目光。
“要加点糖吗?”对面的中年女人善解人意地打破沉默。
“不用。谢谢你,许小姐。”花想方微微抬起头道:“我喜欢这味道,有点涩涩的苦,正如人生。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甜的滋味,却不知道苦中的乐趣。”
“自恋!自恋是你们这类人的通病。”对面那个叫许小晴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自恋的人往往是自私的,他们往往只关注他们自己而忽视了身边最美的东西。就说你吧,一个新婚不久的男人,正是蜜里调油的当口,不在家里陪着娇妻,却一大早约我在这里吃苦?说吧,我还有事要办!”
花想方脸上微微一红,侧身从旁边的空位上拿起一个文件袋。他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对方的面前:“这是我最近的稿子,你看?”
“我们现在已经不做这类题材的小说了,这类题材的读者太少。”许小晴不假思索地把文件袋推回去。
“你就先看看,或许”
许小晴也许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无礼,解释道:“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快,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种费脑筋的东西,香港人的阅读品味大多是那种不需要思考又能逗人一乐的东西。”
她的拒绝让花想方下不来台,他想了想,又把文件袋推过去:“看在多年老朋友的份上,就帮我介绍给别的出版社?拜托。”
对方还是摇头,不肯松口。花想方有些气馁,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拿出一支烟来点上。
烟雾渐渐弥漫开来,许小晴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就实话说了,希望不会伤到你的自尊。也不是我们不做,只是这类题材写得好的作者屈指可数。不瞒你说,出版你的书我们是没有钱赚的,你上一部书我们没有卖出去三分之一,现在大多数还屯在仓库里,等着霉烂。”
花想方的脸烧得像火炭一般无地自容,他低声说道:“你先看看再说?这一次我很有信心,我相信这部书一定能红火起来。这个小说我花了很多的心血,改变了以往的思路,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它是一部的思想深刻情节曲折人物鲜明的好作品”
许小晴马上打断他:“这是不可能的!”
花想方脸一拉,颇有愠色,对方也注意到了,当即收了声。交谈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花想方把目光转向玻璃墙外,夜里的大风把咖啡屋对面的大树连根拔起,横袒在人行道的中间。
“想方”许小晴诚恳地说道:“以我多年做编辑的经验来看,这个,你还是安心的找份工作养老婆才是”
“你怎么就这么残忍地打击别人的梦想?”花想方一激动,声音拔高了几度,咖啡屋里其它几位的客人目光刷刷地投向这边。
许小晴示意他平静,花想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为了这部小说,我没曰没夜地写,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当我满怀信心地打算把它交给你时,你却连看都没看就否定我的努力?”
对于花想方的恼怒,许小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个成功的作家,不仅需要勤奋、天分,还需要广泛敏感的阅读积累,这些阅读积累包括对前人劳动成果的阅读和对社会的阅读今天的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这跟写小说有什么关系?花想方一时语塞。
许小晴笑着道:“你整天在一个屋子里闭门造车,没有一点正常的人际交往,连娱乐都是罪过,缺少对生活的阅读,你写出的东西如何让人信服?”
“小说不就是虚构?你就凭这个否定”花想方辩解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稿子,但你这样打击我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好心,”许小晴坐正来,拿出十二分的诚恳:“退一步说,就算给你出版了,你能拿到多少钱?以香港出版业这个气候说,光靠写书是养不活人的。你还是清醒点吧,去找份工作,为你的妻子分担一点。”
她一提到妻子,花想方又激动起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我要向她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一个内地女人嫁给一个香港人,一般都被认为贪图香港的环境。我知道她不是,她爱的是我的才华,所以我要证明给她看。我要告诉她,她嫁给的是一个有名的香港作家,而不是一身油污的货车司机,也不是满面尘土的地盘工人,更不是一身铜臭味的港商。”
“你的想法是不错,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许小晴哭笑不得:“你妻子整天忙里忙外没有一刻休息,你什么时候为家里的柴米油盐着想过?你就拿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证明你对她的爱?虽然你很努力,但人家能等?只怕等不到你成功的那一天她就跟人跑了!”
“闭嘴!”
花想方愤怒地站起来,只见他拳头紧握,脸上的青筋暴起。许小晴被他吓住,旁边的其它客人感到莫名其妙,有人嘀咕了一句:神经病。他马上感觉到失态,嘴里蠕动了几下,坐了下来。
气氛又一次陷入尴尬之中,许小晴低着头,没事找事地搅动杯子里残留的咖啡。花想方则靠在椅子背上,时而仰望头顶的天花板,时而低头猛烈地吸几口烟来排挤心中的苦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