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厉喝之声,不仅仅是震撼了南宫世家所有人,也让南宫灭与南宫飞宇两人,双双惊醒。
他们听到南宫熙烈的话语,都是知晓其言出如山的习惯,此前也是两人苦苦哀求,这才让南宫熙烈今日召集了南宫家的诸位长辈,商讨此事,否则小婉早就落入那火麟公子的毒手。
他们没有选择去刺杀火麟公子,因为如南宫熙烈所说,这火麟公子如今的身边,就有一位他的替身,那替身的修为都是极为厉害,南宫飞宇二人不会傻到直接去刺杀,而是先派遣了一些亲信高手去试探,结果均都被那火麟公子的替身所斩杀。
如此他们计算下来,若是那火麟公子本尊与替身联手,怕就是两人三头六臂,都不够对方去杀的,再加上两人还有旧伤,一开始便是抱着救出小婉然后逃离的打算,谁料失败之下,不但对小婉的看守加强了数倍,还让两人的伤势加剧与恶化。
火麟公子的修为,超出两人很多,就算是南宫灭与南宫飞宇拼命,也只有不足四成的把握,甚至更低,这还是在青州地界内,两人召集所有麾下之人发动偷袭,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如此低的胜算,就算是想要冒险,两人也不会先尝试此法的。
故而时间拖至了今天,他们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南宫家的诸多老辈之人,言语上的影响力还是不差的。
谁想火之法界的威势竟然如此之大,让南宫熙烈都妥协,以牺牲小婉的幸福,来换取南宫世家的稳定。
毕竟立场不同,若是因为一个家族之中的晚辈女子,得罪了一方大势力,或者说失去了一大助力,这等损失对于南宫世家而言,那是不能够接受的。
南宫熙烈也是一位自强不息之人,纵然这决定是如此强硬,他也要硬是压下众人的意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这一声怒骂,让南宫世家之人如同被当面泼了一盆污水!
南宫世家,擅长隐匿、潜行、袭杀与暗杀、刺杀之道,这无数年来暗杀过的高手无数,何时连南宫家的府邸,都有人能够潜入进来了?
猛然一拍桌案,那古檀木所打造的桌案赫然粉碎,变成了碎末,南宫熙烈一晃便是来到府邸上方十余丈高之处,怒喝道:“哪里来的恶徒,敢潜入我南宫家的府邸,我必杀你!”
眼前,一道白影缓缓现身,出现在南宫熙烈的眼前。
赫然一愣,南宫熙烈惊讶到了极致,语气错乱地道:“你,你是陆离?”
其余之人闻言剧震,连忙看向上方,望向对方的面容,随即却又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因为那人的相貌,与陆离有不小的差距,尤其是此人的左眼之内,没有眼珠,右眼也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看上去仿若一个失明之人。
果不其然,那人并没有望向下方的众人,那仅剩的右眼眼珠,一动也不动,语气狂烈地道:“南宫家原来如我自家的后院一般,可以随意进出,且连世家内的女子,也都如物件一般,可以送来送去,真是让人佩服啊!”
这番话语,说得是刺耳之际,引得南宫熙烈大怒,一晃便是掌心浮现出一柄寒光流烁的匕首,朝着对方刺去。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南宫熙烈望着眼前之人,竟然露出了诧异之色。
因为那白衣男子,竟然丝毫也没有闪避,任凭南宫熙烈这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穿过了他的心脏。
鲜血飞溅,待到南宫熙烈反应过来之际,已然晚矣。
“他,他竟是一个凡俗之人?”南宫熙烈大骇,断然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位凡俗之人,直到刺中他的一瞬,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南宫熙烈是何人?他是南宫世家的家主,统御一州,何等阵仗没有见过,可他南宫熙烈,却是有几件事绝不会做,其余有一件,那便是杀戮凡人。
尽管想要成就霸业,流血是必不可少的,可南宫熙烈还是时常吩咐南宫世家之人,莫要杀戮凡俗之人,包括他自身同样,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去杀戮凡俗之人。
眼前之人,看上去与陆离有些相似,只不过那眼珠的诡异,让南宫熙烈诧异,同时对方此前还隐约散发出一股天修的气息,被自己刺中之下,真元涌入对方身体,南宫熙烈这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半点修为之力,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俗之辈。
修士,哪怕是仅仅筑基的修士,都有比起寻常之人,大出很多的力量,尤其是如南宫熙烈这等强者之列,若是要屠戮凡人,就算是数万人集结一堂,他几招之下便能够将其杀光。
可无论是正道高手还是邪派修士,除了那些丧心病狂的邪魔之外,很少有人会去大肆屠戮凡俗之人,因为这般将自身的罪孽加重之下,会让自己的天劫,格外的惨烈,难以度过,很多邪魔高手,都是因此死在天劫之下,尽管杀戮等手段或是魔道之术,让修为的提升变得更快,但代价便是如此。
望着此人的横死,南宫熙烈呆住了。
南宫彩衣又是道:“家主,此人竟然能是凡俗之辈,可此事却说不通,他是如何潜入我南宫家府邸,并且偷听到我等的谈话的?就我所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还能够顺利偷听之人,这整个青州之内,也是不多吧?”
南宫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是附和道:“不错,家主,难道此人是某位高手派来,用以杀鸡敬海之意,来警告我们,不要与那火麟公子走得太近?”
南宫正也并非冷血之人,毕竟南宫小婉天真活泼,又是异常乖巧,在南宫世家之内,还是颇得诸位长辈宠爱的,今日要说将他送与那人品不端的火麟公子,南宫世家之人有很多人,都是异常不满的。
南宫灭与南宫飞宇,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南宫熙烈又是沉默了许久,最终道:“罢了,我为了南宫世家的发展,已然牺牲了不少南宫家的晚辈之人,今日此人所言有理,若是我们连南宫家的一个小辈都无法护住,还拿什么去守护整个世家?罢了,将此人厚葬,另外派人去后院,恢复小婉的自由吧。”
院落之内,南宫灭与南宫飞宇拼命地揉着眼睛,两人面上的惊讶之色,都是极强,可那疑惑之意,也是异常明显的表露了出来。
“方才那人,为何颇像是陆离?”南宫飞宇询问道。
南宫灭摇头,并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与南宫飞宇个性迥异,平日之时根本极少言谈的,也就是此番小婉遇到危险,真的需要援助之时,他二人才联合起来,去恳求南宫熙烈。
小婉得知此事后,拼命地敢去陵墓之地,在那人的尸身即将下葬之际,她终于是赶到,见到了那死去之人。
望着死去之人,小婉再度哭成了泪人,口中喃喃地道:“是他,真的是他——”
只不过后面的言语,被她那抽泣之声所掩盖,让人听不清楚,其到底是在哭诉着什么。
南宫灭与南宫飞宇远远望着小婉,两人也是都露出满怀欣慰的笑容,随后便就缓缓离去。
“师尊,你要坚持住啊!草药师弟们已然去取了,再过片刻即可送回!”叶孤鸿眼中满是焦急之色,此时他正半跪在一个竹床边上,那躺在竹床上之人,赫然就是青木圣尊。
此时的青木圣尊,面色死灰气息极差,表现出的是一种油尽灯枯的状态,看上去颇为不妙。
翠竹派之人,皆都感到,还有罗璇山能够赶来的长辈,也都有大半现身。
叶孤鸿跪地,对着其第二位师尊傲箭长空道:“师尊,眼下我师傅青木圣尊有难,还望师尊出手,救救他吧,哪怕是减轻一番痛苦也好!”
叶孤鸿的恳求,颇为合理,仅仅是想要救下青木圣尊罢了。
对此青木圣尊感慨一叹,出言道:“孤鸿,莫要伤心了,众多弟子之中。你的成长速度不慢,甚至超越了我的预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只可惜为师的寿元将近,怕是在有生之年,难以再见到陆离了,唉——”
事实上,叶孤鸿等人,也在一直打探陆离的消息,海域的剧震,太古门也能够感受得到一丝,不过毕竟是下界的震动,云虚界天在中界之内,位于云天之间,海域的震荡,他们的感应还是颇弱的。
罗璇山,几位当时对陆离印象不错的长辈,都是扼腕叹息。
连天宗被灭之事,还有陆离此后的销声匿迹,已然也在中土传开,此时的青木圣尊,也是知晓了此事。
可就算是如此,如叶孤鸿、阳烈等人即便是下界,也无法抵达海域的,甚至就算是他们几人到了海域,又能够如何?
那般多的大派、散修与老怪,都无法找寻到陆离的半点踪迹,凭借他们这些师兄弟的修为,去了也是枉然。
青木圣尊咳得不断,他自己也明白,他修炼至今,其实早已是一种极限了,他的修为若是在今日的陆离来看,已经是完全不入流了,甚至陆离都未必能够承认他是其师尊,但青木圣尊的内心,还是满具憧憬的。
“陆离,希望来世,你我再续师徒之谊。”伴随着这一句话语,青木圣尊缓缓闭上了双眼,气息逐渐消散,整个人就这样过世。
他活到如今,可算是还有最后的执念,没有完成。
可此地毕竟是云虚界天,就算是众人有陆离的联络办法,如传讯玉简等物件,想要将陆离带入到太古门之内,都是太过困难了。
陆离乃是太古门通缉之人,想要进入,不仅要混淆身份,还需要彻底隐匿他的气息。
翠旋峰,乃至于整个罗璇山之人,根本是做不到此事的。
整个翠竹派现存的弟子,都在哭泣。
当初的太古门大战,混乱之时,叶孤鸿等人也是参战了,昔日陆离的师兄师姐们,有几位,战死在了沙场,但是此事,陆离还并不知晓。
可是谁人也不知道,就在青木圣尊过世之时,其面容之上,却是带着一缕微笑。
与此同时,那竹林之内,一道白衣飘然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那竹林之内,如一位幽灵一般。
太古门的种种,记载了太多,包含了太多,承载在太多,那里有陆离的回忆,有陆离的执念,有陆离的往昔,他们都将不朽。
纵然是远隔万水千山,很多事情,终究也不会改变。
太乙山,方云寒修炼之后,亦是整个人疲惫不堪,躺在地面之上,他仰望天际。
那天际云端,仿若有一个身影一晃而逝,让方云寒不禁一愣,心头大为不解。
“那是陆离么?”显然不可能的。修炼到了如方云寒的这般修为境界,岂会出现幻觉的?
他望着天际,微微一叹。
曾几何时,他还想要与陆离并肩作战,可是谁想到之后发生的种种变故,让方云寒与陆离两人,这对本能够成为太乙山师兄弟的二人,立场彻底的对立,甚至险些成为敌人。
当然谁也不愿如此,不过人各有志,陆离受到排挤以及不公的待遇,最终竟然被诬陷以及追杀,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
方云寒亦是有其顾忌,且他的诸般法诀,他的授业恩师,都在太古门,他是无法离去的。
纵然,虽然英雄惜英雄,但终究,也只能一叹。
很多事情,最终都只剩下了可悲与可叹,如镜中花,水中月,你捞不着,望见却无法触及,只能留下一道回忆罢了。
竹林之外,立下了一方墓碑。
那里,是青木圣尊之墓。
旁边还有两座墓碑,赫然是没有写上任何字迹,但唯有翠竹派之人,知晓其中的含义。
距离这三座墓碑不远,是另外几方墓碑,其中有大师兄洪坤,还有其他人。
翠竹派,也如水中的浮萍一般,最终渐渐地、缓缓地远去了,不复昔日之境。
一切都远去了,难以用指间去触及。
荒谷之内,雨柔如梦初醒,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很多愿望,没有去完成,或许现在的她,要踏上前行之路了。
雨柔踏上了前路,仿若一去不返。
她不知晓未来会怎样,就如今生一般,有太多的未知与不确定,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在向着前路而行。
没有人停歇,毕竟这前路,有些茫茫,谁也不能够把握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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