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在辜渟上方的桀与言周身似乎围绕着看不清的黑雾,黑雾中探出数不清的粗.长触手缓慢蔓延在房间地面甚至攀上墙壁,宛如可触碰的黑暗吞袭整个房间。
门外还在重重抨击着好像随时都要破开这道脆弱的屏障,大概是以为辜渟有什么危险,那喊声一阵比一阵大,可怜的门锁都快被撞开。
辜渟察觉桀与言背后的那一根长触手有向门边攻击的势头,连忙盘住他的脖颈朝外面喊了一声:“我没事。”
声音不大,但外面大概是听见了,停止了撞门的行为。
触手停在门前随后缓缓垂放地面,安静的房间中只剩下触手在地面或墙面移动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桀与言略微明显的喘息声。
“外面的都是什么东西。”
一天一夜没开过口,桀与言声音异常沙哑,半垂的眼睫遮住了黑沉如浓墨的眸子,状态似乎变得正常许多,又好像还不够正常。
“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这又是什么?”辜渟觉得现在更有必要先搞清楚桀与言是什么状况,伸手握住一条柔柔绕上他手腕的触手尖端。
桀与言像是还没怎么睡醒,美得锐利的脸庞显得慵懒,和之前冷肃的气质有明显差别。他压在辜渟身上咬住了那片柔软下唇。
“谁啊那些人。”他还是固执地问这句,语气漫不经心又莫名有点嘲讽意味。
“……是前两个世界碰见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辜渟被磨得没脾气便随口说道,对方啃完下唇后开始从下巴亲到耳垂,把他弄得犯痒,直用手推:“你倒是说一下……现在什么情况呀?”
桀与言的薄唇玩够了辜渟小巧的耳垂后说道:“跟它同归于尽了。”
“……什么?”
“那个强迫你走世界剧情的东西。”桀与言轻哼道,“虽然我也受了些冲击,但那玩意儿应该更惨。”
怪不得辜渟没再听到分系统的声音,原来是被桀与言弄没了。
系统位面主神的力量其实并不容小觑,一开始桀与言对于“同归于尽”会给自己造成的冲击究竟有多大还感到不太确定,毕竟他是不会允许辜渟再次脱离自己的可控范围。
然而实际上,系统位面所涉及过的每一个世界都会残留对它的影响,因为辜渟的出现而扰乱的世界走向并没有给系统位面带来多大的益处,反而还在一寸寸地吞噬它的能量。
本来应该维系起感情的天神和天使长因为辜渟而关系决裂,世界二更是扯上了其他不相关的重点人物,人物命运走向变得乱七八糟。
尽管辜渟已经被送到了下个世界,但原本扭曲的世界剧情依然在损耗着位面主神的神力,只出不进,甚至连核心力量都在被缓慢消耗。
被桀与言趁虚而入后情况愈发糟糕,能量耗尽位面核心破裂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星际世界在这两神暗斗的结局中受到了多少很是无辜的巨大影响。
因为系统位面还攀附在星际世界这一略低级的位面上,主神陨落时引爆的强大能量波动,一股脑把这低一级的小世界给压平了。
……直接被改变维度。
“……炸了?”辜渟眨眨眼,对于这个结局表示诧异。
“嗯。”桀与言没详细多说,这种事情不需要让辜渟了解。
无边无垠的宇宙中数不清有多少类似的星球和生命每时每刻都在因为各种奇怪的事故而消失,这事儿其实算不上多稀奇,宇宙法则的弱肉强食罢了。
桀与言残留的神力还能支撑自己和辜渟落在一个新的位面,虽然受伤不轻,但好在恢复够快。
至于自己周身出现的黑色触手,他尚且还有些不太确定。
似乎和本土存在的神体……融合在一起了。
大概也正因如此,桀与言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这个世界的自然神力并不弱,甚至比桀与言见过的大多数位面都要强得多,但是几乎没有自我意识,以至于他坠入其中后轻易和本土神体相互融合。
“哈斯塔……”桀与言低声念道,有些出神。
“行啦知道了……别弄了……”那触手都已经抚上辜渟的脸颊,似乎无意识地撩动着颊侧的鬓发。
桀与言垂眼看着身下眸光明亮的美貌爱人,胸口缓缓涌起充盈的感受,似是失而复得又像是别的什么感觉,相比起以前时时刻刻守在爱人身边,此时更能清晰感受到满足。
“我都想起来了。”辜渟小声说道,白皙双颊上浮着淡粉,比以往还要生动鲜活。
“知道。”桀与言双臂撑在辜渟两侧,洁白的脊背凸起精实的肩胛骨,动作格外柔和地与辜渟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遥远广袤的大地隐隐传来低吟的轰鸣,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村落居民大抵是没见识过这么剧烈的地动,纷纷恐慌地往屋外跑,喧闹声和匆乱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
门外再次响起呼唤声和捶门的响动,即便店家冲上来恳求天使长众人离开,似乎也没人听劝,一个个都还心系着房间里的那位。
这次没人再顾及里面的情况,脆弱的门终于被撞破,在剧烈到令人晕眩的晃动中众人闯进房间中,却只看见一片空荡荡。
以及纷纷扬扬掉落的房顶碎屑。
……
地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才渐渐停下,好在房屋受损和村民受伤的状况并不严重。
店家看着立在自家店铺里的这几个奇怪英俊的男人们,有些心虚又茫然。
“哈斯塔……是这里的神?”羲郁首先出声问道。
“是的,它的宫殿就在那边。”店家连忙指着前方伫立在云雾中的灰色宫殿。
“触手环绕的神明……是在辜渟房间里出现过的。”翼沉思片刻后说道,他已经把翅膀隐藏,以免被过分关注,“所以还是得上去看看。”
“不过我们顶多只能爬到一千层,就筋疲力尽再也上不去了,即便是村庄里最强壮的男人,也是如此,所以……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神的存在。”店家补充道。
“啧……”伊泽尔烦躁地来回踱步几回,“要不是你当初把他带到那个湖边,辜渟就不会消失。”
翼冷眼瞥去:“又不是只有你在急,这句话你到底还要说多少遍?”
“可是我说的有错吗?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把人擅自带走,辜渟会离开我们?”
翼的眼神冷到极致,没有再和天神争论,几个人气氛凝滞半晌后,坐在角落的一人悠悠开了口。
“你们就没想过,辜渟根本不属于这些世界?”
凌穆靠坐在墙边,阴翳俊美的脸庞显得死气颓然,让人难免想起什么被人丢弃的犬类。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留不住的。”
其实并不只有凌穆心里明白,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隐秘的想法,只是不想戳破,始终在自欺欺人罢了。
气氛重新陷入冰点,只是很大可能能够见到辜渟的宫殿就在头顶,没人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地动过后,山顶的雾气比之前更甚,而且事实与店家所说的并不符,他们都踏上了一千层阶梯之上。
四周的温度下降的很快,即便是身体素质超乎常人的这几人都能感觉到皮肤表面被低温抚出发麻的感觉。
和昨日不同,这次没有怪异的力量把他们阻隔在外,以至于顺利走到了山顶。
“……变了。”翼低声道。
尽管昨日没有抵达顶端,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整个氛围都变了。
高耸伫立的灰色宫殿古老庄严,布满苔痕的厚实大门完全敞开,露出内部的茫茫雾气,似乎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踏入大门的一霎,好像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被雾气隔离,冷意从头顶直往下窜,朦胧到连身旁的人影都隐入灰色中,好似被隔离为孤身一人。
“时空裂缝是怎么挑选人过来的?地位权重吗……”
空灵低沉但有些失真的男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个音节都带来阵阵晕眩。
迷蒙的雾气中渐渐显出中央一处雕刻特殊的古老座椅,似乎有人坐在上面。
……不只是一个人。
“……你是谁?”尽管周围的几人都消失在灰色雾气中,伊泽尔依旧朝上方的黑影喊道。
雾气拨开的一瞬,他们率先看见的是侧坐在座椅扶手上终于得以一见的绝世美人。
辜渟侧坐在宽大如灰玉雕琢的扶手上,雪白的赤足似乎正踩在坐在座椅上尚且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腿上。整个人呈现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放松愉悦的姿态,听见伊泽尔的声音后有些诧异地转过脸看向他们。
令他们魂牵梦绕到无时无刻不在牵扯内心的那人就站在不远处,却好像被这些雾气隔得格外远,清晰美貌的脸庞平静地望向他们,摄人心魄的眼眸显然从来没有产生过与他们有关的情感波动。
“这些人应该很快会消失。”桀与言悠悠地说出一句话。和哈斯塔融合后,他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伊泽尔对于那陌生男人的轻视和忽略感到恼火,正想出声时,却被那灰雾下逐渐呈现的景象震在原地。
曲腿靠在座椅上的男人容貌竟不比辜渟逊色,只是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旖旎心思,反而感到心底战栗,双膝沉重,不由自主产生出臣服感。
翼和伊泽尔作为所处世界的顶端权力者,还是第一次产生无以名状的惧意。
桀与言面对辜渟的柔和消失得相当彻底,看向下方那几人的眼神好似一团混沌或虚无。身后灰雾隐去,巨大到无法名状的漆黑遮住了大半个天幕,混沌中似有无数软状长条物在扭动,表面的吸盘犹如数不清的密布眼珠。
来自未知和巨物的恐惧化作诡异的崇高感,死死压在这几人的心头。
他们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好像是上帝开了个玩笑,把辜渟呈现在他们面前,现在又以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他们心底的希冀,让他们知道对方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
即便这里不是桀与言的主场,辜渟也不会属于他们。
辜渟在扶手上坐累了,挪过身子把自己塞进桀与言怀里,连最后一缕目光都没在那群人身上停留。
桀与言满身寒意戾气都被这一举动化作乌有,他把爱人搂在腿上,青筋浮现的手背抚在辜渟的脊背上。
这些人爱而不得的美人,理所应当又带着娇气和愉悦地接受上方神明的爱意,而他们的爱意,于辜渟而言只是临时落下的细雨,淡淡打湿后顷刻间蒸发消逝。
桀与言声音温柔得要腻出水,薄唇蹭过爱人的耳垂,像是再看不见下面僵住的众人,自顾自地开口。
“这里是,我们的新世界。”
在这里重新开始,继续我们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会有番外,比如if魔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