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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不在,萧安澜只能代替他,在万昌饭店坐镇。
次日,萧太太让张太太把礼单送去俞家。
俞太太见了那份丰厚的礼单,又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萧家聘礼这样隆重,正说明他们对自己女儿的看重,但却正是这份看重,让她担忧,到时候自家的嫁妆,不知能否配得上萧家的门第。
俞老爷道:“太太无需多虑,萧家待我们以厚意,我们也用厚意去回报。太太与我就宛如和清儿一对儿女,家里的东西早晚都是他们两人的。到时候这些聘礼全让宛如带走,家里再分一处田产两间店铺给她,剩下的留给清儿。就是要委屈太太,届时要与我守着这座老宅了。”
俞太太嗔怪道:“老爷还与我说这样的话。我看家里产业不必动,把我名下的田庄给宛如吧。”
俞老爷摆摆手,说:“太太的私房太太自己收好,家里的产业是无论如何都要分的,不能等宛如出嫁了,遭人闲话,说她不被娘家人重视,说我们只把家底留给她弟弟。那孩子又懂事,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找我们诉苦。萧家与我们家不一样,人多复杂,宛如年轻不懂这些,咱们要多为孩子考虑。”
俞太太想了想,点点头,“老爷说得有理。”
俞老爷又说:“这事先不必跟两个孩子提起,不然宛如必定不同意。”
“好,我晓得。”
这一日萧安澜没来俞家,往常他也不是日日来,俞宛如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次她惦记着萧安澜要借她的那些书,心里不由有些记挂,虽还是像平时一样坐在窗前看书,却总时不时抬眼望向窗外,期待着有人来与她说,萧家少爷来了。
一次两次之后,含青就觉了,等见她又看着外头,便揶揄笑道:“小姐在等谁呢?”
俞宛如立刻收回视线,看着手上的书,支吾道:“哪有等谁,不过是看书看乏了,歇一歇。”
含青便叹了口气,故作忧愁道:“小姐没等人,我却在等。那萧家少爷今天怎么还不来呢?他再不来,有人的脖子都要盼长了。”她说着说着,自己先掩口笑起来。
俞宛如怎么不知她在取笑自己,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坏丫头,天天拿我说笑。”
含青忙笑道:“我怎么敢取笑小姐,我是真的奇怪呢,萧少爷今天怎么不来了?”
俞宛如道:“他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人,怎么能天天往这里跑?何况我确实没在等他,只是……他昨日说要借我几本书,我以为他今日会让人送来,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忙,忘了。”
含青感叹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比小姐更爱看书的了,您真是要和书作伴呢。”
俞宛如没说话,自小到大,她都没怎么出门,身为女子,更无法自在地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可是这些书却能代替她的双腿,成为她的双眼,她看了许多书,就仿佛游览了天底下众多名川大山,拜访过许多名人志士一般。
书本带给她的不仅是知识,还有开阔的视野和广博的胸怀,这是处于闺中的她,无法从别处得来的。
她确实乐于与书为伴。
萧安澜在万昌饭店窝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一包书去俞家。
恰好俞老爷送俞清去学校,俞太太又上街去了,家里只有俞宛如。
见萧安澜带了书来,俞宛如欣喜万分。
她昨日等了一天没等到,以为他把这件事给忘了,自己又不好意思让人去提醒,心中还有些难过呢,没想到今天这么早,他就亲自送来了。
萧安澜见她高兴,也跟着笑。
俞宛如虽恨不得立刻抱着书回房去看,但眼下家里没有主人待客,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只得留下来。
萧安澜说道:“前天回家,我娘说既然我已经在你家里吃过饭,也该把你带回家去,跟他们见见面,顺便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俞宛如一惊,小声确认道:“萧太太要我去家里吃饭?”
萧安澜点点头,“我娘说想见见你。宛如,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俞宛如为难地绞着帕子。长辈的邀请,她知道不能推脱。可是,要让她去萧家,她又实在有些为难羞涩,毕竟,那是她未来的公婆呢。
萧安澜见她不说话,便问:“是不是不太方便?那我回家跟我娘说一声。”
俞宛如忙摇头,“不是,没有不方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还要跟我爹娘说一声。”
萧安澜心中一喜,赶紧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有空。”
“那……等一会儿,我爹娘回来,我问问他们,再给你消息,行不行?”
萧安澜哪里会说不行?连连点头,又说:“我这几日都在万昌饭店,原本是我学长替我看着,他近日有事去省城了,我在那里坐镇,你要是让人给我传消息,就去万昌找我,在楼底下跟侍应生说一声就行了。”
俞宛如轻轻点头,“好。”
萧安澜还想多留一会儿,但这两日正好是万昌饭店跟几家供应商洽谈合同的日子,饭店里一刻都离不开人。他只得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又回头,“宛如,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饭店坐坐吧?”
俞宛如心里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她才刚从萧安澜手里借过那几本书,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才受了人家的好处,自己脸皮又薄,便不好意思直言拒绝,只磨磨蹭蹭道:“我爹娘还没回来……”
萧安澜一听她没有直接说不,眼睛都亮了,忙顺杆上爬,说:“我知道你怕伯父伯母担心,这样行不行,还让安妈妈和你一起去,再让人给伯父伯母留话,午饭前我就送你回来,好不好?“
萧安澜此刻语气柔软得很,小心翼翼的像一匹诱供小羊羔的狼,把漆黑的爪子跟尖利的狼牙都收起来,露出柔软的皮毛,哄骗涉世未深的羔羊。
“就是去我那里坐坐,等你想回来,我立刻让司机送你回来,况且还有安妈妈一起去呢,跟我走吧。”
俞宛如本来就面薄脸嫩,不好意思拒绝人,再让他这样软言好语地劝两句,心里就软了,点头应下。
萧安澜便喜滋滋地带着她和安妈妈回了万昌饭店。
刚进入一楼大堂,就有侍应生迎上来,说启安罐头厂的老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俞宛如听了,忙说:“萧少爷,你先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没事。”萧安澜先把俞宛如跟安妈妈带到楼上他的套房里,放上唱片,又叫人端上茶点,确定没有疏忽遗漏之处,才去和人谈生意。
俞宛如坐在柔软的沙上,睁着圆圆的眼睛四处看房内的欧式家具。
因为主人家不在,她虽然新奇,也只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并没有起来随意走动。
沙旁的留声机里头,传出美妙婉转的歌声。
安妈妈起来围着留声机转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小姐,这要是不说,我还以为里头藏了个人,才能够唱出声音来呢!”
俞宛如笑道:“改天请妈妈去看电影,妈妈准更加惊奇了。”
“谁说不是呢?”安妈妈叹道,“早个几十年,我们年轻那会儿,哪有什么留声机电影机照相机的?现在的人啊,脑子越来越好使了。就说刚才我们坐上来的那个大箱子,那叫什么?”
俞宛如道:“那个是升降机。”
“对对,就是升降机,这名字可真贴切,让他升他就升,让他降他就降,自己的腿都不用来走路了。稀奇,果真稀奇!”
俞宛如也觉得新奇,这些东西她虽然在书上都听闻过,但到底没有见过实物,今日算是托了萧安澜的福。
安妈妈早上用的是稀饭,又吃了些萝卜干,眼下肚子有些不适。
她红着老脸,不好意思道:“小姐,咱们方才进来的时候,你看见茅房在哪里了吗?”
俞宛如摇摇头,“这屋子里应该有卫生间的,现在这些西洋的房子,都不建茅房,用的是抽水马桶,跟我们家里不一样,我给您找找。”
安妈妈忙制止她:“这房子这样气派,我怎么好意思在屋里上茅房?还是出去找人问问吧。小姐,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着,别扭地揉着肚子,小跑出去了。
俞宛如阻止不了她,只得在后面叫她小心一些。
安妈妈刚走没多久,房门口咔哒一声,又有人进来了。
俞宛如以为是安妈妈这么快回来,转头一看,却是萧安澜,她站起来,“你忙完了?”
萧安澜点点头,“没什么要紧的事。”
他看看左右,“安妈妈呢?”
俞宛如说:“她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萧安澜便不再多问,拿着两瓶罐头走近,“这是刚才启安的老板拿来的样品,是他们公司新出的产品。咱们一起尝尝好不好吃,如果觉得不错,以后就跟他们长期合作。”
他把罐头放在茶几上,从抽屉里拿出开罐头的起子和两把汤匙。
俞宛如好奇道:“是什么罐头?”
萧安澜说:“是荔枝的。如今市面上罐头越来越多,不过,水果罐头里大多还是橘子梨苹果占了主要,荔枝的少,所以我才考虑跟他们公司合作。”
柳城本地没有荔枝,若从外地运来,因路途遥远,又大半会烂在路上,所以市面上荔枝十分少见。
俞宛如长这么大,也只吃过一两次,因而有些期待。
萧安澜将罐头打开,里面是一颗颗去了果核的完整的荔枝肉,白白的果肉看着十分诱人。
他将罐头和汤匙一起递给俞宛如。
俞宛如轻声道谢,舀起一颗荔枝放到嘴边,张了张嘴,却又有些迟疑起来。
荔枝是一整颗的,汤匙不像筷子好用,若用牙齿去咬,滚来滚去地不好下嘴。若一整个塞进嘴里,又实在有些粗鲁。
她为难了好一会儿,用眼睛瞄瞄萧安澜,见他正低头开另一瓶罐头,没注意自己,便咬咬唇,一下子都塞进嘴巴里。
恰好萧安澜此时抬头,就见她两个脸颊鼓鼓的,跟一只小松鼠一样,红润的嘴唇撅成小小一颗樱桃,唇上还沾了些糖水,水润亮。
他忽然觉得有点渴。
原本他把俞宛如哄出来,心思就不单纯,就想着找机会摸摸小手亲亲小嘴。
眼下两人单独在房内,安妈妈不在跟前,他媳妇儿又这样诱人。
他想,亲一下可以吧?
两匹马似乎感情不错,走着走着,大黑就把脸凑到小白云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两人也因此不得不凑在一块儿。
俞宛如有心想要往旁边靠一些,可是她的身子刚一动,就觉平衡被打破,她忙停下动作,不敢再乱动,只得僵着身子,和萧安澜腿靠着腿。
萧安澜心中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没事吧?”
因为两人靠得近,他转过来对着俞宛如说话时,两张脸的距离还不足一只手臂长。
俞宛如暗暗往后仰了仰,摇摇头,“没事。”
萧安澜还要再靠近一些,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往后一看,原来是杨世东骑着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萧安琪此时就坐在他马前,马儿跑得飞快,她却一点也不怕,拍着一双小手连连叫好,一头黑被吹得乱七八糟。
杨世东边跑边喊道:“老萧,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跟我跑一场!”
萧安澜瞪了这两个煞风景的一眼。
然而杨世东根本没有觉,嘚嘚嘚跑到两人身前,一下子勒住缰绳,他那匹马两条前蹄高高跃起。
俞宛如看得低呼一声,萧安琪却咯咯咯笑起来。
杨世东抱着萧安琪一跃而下。
萧安澜只得也下了马,又教俞宛如下马。
杨世东将萧安琪放在俞宛如身边,说,“这姑娘,麻烦你看一下小豆丁,我和老萧跑一圈就回来。”
俞宛如点点头,牵住了萧安琪的手。
萧安澜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宛如,要不我先送你们去木楼那边吧。”
俞宛如说道:“不必了,我和安琪慢慢走就是。”
萧安澜还要再说,杨世东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了,在我这马场里还能把你媳妇搞丢了?老萧你不会是不敢比,故意在这找借口吧?”
萧安澜也被他激起了性子,将礼帽西服外套和领带解下来甩在一边地上,又把白衬衣的袖子卷起来,利落地上了马,冲杨世东一摆头,“走。”
两人一同冲了出去。
萧安琪用手在嘴边围城一个小喇叭,喊道:“大哥哥加油!杨哥哥加油!”
俞宛如看着萧安澜丢在地上的衣服,迟疑了一下,上前捡起来,拍干净灰尘,披在小白云的马鞍上,而后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萧安琪,慢慢往回走。
她看着萧安琪问道:“方才杨少爷不是说要带你去找一匹小马,怎么没有找着?”
萧安琪晃着小脑袋道:“那几只小马太小了,我怕把它们累坏,还是等它们长大一些吧。”
俞宛如摸着她的头,笑道:“安琪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萧安琪高兴地眯起了眼。
两人走到马场的小木楼边,马场的人上前接过俞宛如手中的缰绳,礼貌道:“俞小姐,我们少东家在厅里准备了一点茶水,请小姐进去歇歇脚。”
“多谢杨少爷,也谢谢你。”俞宛如道。
她牵着萧安琪走进去,安妈妈已经坐在里头了,见来她们两人进来,忙说:“小姐学会骑马了,要是老爷太太知道肯定高兴,若让小少爷知道了,必定要缠着小姐也一起学呢。”
俞宛如腼腆一笑,“我这算什么会,不过是坐在上面走一走,那真正跟真正会的比还差得远呢。”
这间小木楼的客厅不知是否特地打扫过,比别处干净许多,木质的桌椅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桌子上摆了几样糕点吃食,萧安琪一见就扑了过去。
“是马奶糕,好久没吃过了!”
她抓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之后两只手又抓了两块,一块送给俞宛如,另一块给安妈妈,“大嫂和婆婆也吃,这个可好吃了。”
安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多谢萧小姐。”
俞宛如对萧安琪道:“吃慢一些,没人跟你抢。”
她接过那马奶糕,轻轻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又有些弹牙,带着淡淡的乳香,味道确实不错,小孩子应该很喜欢。
三个人坐着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得外头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萧安澜和杨世东踏进门来。
两人一身一脸的汗,满头硬茬茬的头向后倒伏,面上沾满灰尘,汗珠滚落下来,在脸上刷出一道道痕迹。
杨世东一进来就要把他那马甲脱了,萧安澜从背后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屋内都是女性,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一时忘了。”
萧安澜推着他往屋后走,回头对俞宛如几人道:“我们很快回来。”
屋后很快传来泼水冲洗声。
俞宛如猜到两人是在幕天洗澡。不由有些不自在。
安妈妈也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光天化日的冲起澡来,她们家小姐坐在屋里,影响不太好,于是说道:“小姐、萧小姐,咱们再出去走一走吧?”
俞宛如忙点头。
萧安琪又往自己兜里装了不少吃的,也点点头,跟着她们走出去。
杨世东听到动静,从屋后探进一颗头来瞧了瞧,见人都走了,松了口气,说:“老萧,你媳妇儿这么斯文,你在他面前,就不会那啥……自惭形秽?”
萧安澜道:“我自惭什么?我媳妇儿斯文,我也不差呀。”
杨世东啧啧两声摇摇头,“老萧,我算是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书都读在脸上了,读得越多脸皮越厚。都说我皮糙肉厚,跟你们比还差得远。”
萧安澜笑而不语。
杨赤东又凑近他,小声说道:“跟你说个正经的,你媳妇儿有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让她给我介绍一个呗。”
萧安澜道:“说到这个,我娘那天还提起,说我们家安慧安雅都大了,要准备说人家,她说你家是知根知底的,让我探探你的口风,有没有意向?”
杨世东忙摆手,“安慧安雅我自小是当成妹妹疼爱的,怎么下得去手。”
萧安澜道:“我猜你也是,不然哪能等到今天。”
杨世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你赶紧去跟你媳妇说说,让她也给我留意留意,我要求不高,找个像她那么温柔秀气的就好。”
萧安澜斜眼看他,“你以为我媳妇儿那样的是满大街都找得着的?,我跟你说,整个柳城也就一个,现在是我的了,你啊,梦里找去吧。”
杨世东一拳揍在他肩膀上,愤愤道:“看把你小子得瑟的。”
萧安澜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出去找于宛如三人。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上,傍晚的风吹过来,不像下午那样闷热,带了一丝凉爽。
萧安琪跟只肥嘟嘟的小兔子一样,在马场里东奔西跑。
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株蒲公英,举着跑到俞宛如面前,“大嫂大嫂,我们一起来吹这个小球球吧!”
俞宛如蹲下来与她平视,笑道:“这个不叫小球球,这是蒲公英。”
“蒲公英。”萧安琪歪头重复了一遍,又点点头,“大嫂,那我们来吹蒲公英吧!”
夕阳下,一大一小两个举着一朵蒲公英,微微撅起嘴,火红的夕阳就在二人身后,在她们身上撒下绯色的光芒。
这画面,宁静又美好。
萧安澜上前一步,用力吸了一口气,忽地一下就吹出去。
俞宛如和萧安琪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蒲公英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杆了。
蒲公英种子打着把小雨伞,顺着晚风越吹越远。
萧安琪眨眨眼,哇地一下大哭起来:“大哥哥是坏蛋!大坏蛋!你赔我的蒲公英,赔我的蒲公英!呜呜呜呜……”
“呃……”萧安澜只是想捉弄一下两人,没想到似乎捅了娄子。
俞宛如抱着萧安琪轻声哄着,但萧安琪只要大哥哥赔。
俞宛如没法子,只得转头看着萧安澜,“请萧少爷再去找一只蒲公英来吧。”
萧安澜看她眼中,分明又有几分指责,摸摸鼻子,认命去了。
俞宛如和俞清两人,完全被影片中繁华的大都市所吸引震撼。
萧安澜见过比这更加繁华的,就觉得不过尔尔,瞄两眼电影,瞄瞄俞宛如,再喝两口咖啡,也挺惬意。
咖啡喝多了的后果,电影开始没多久,他就得去卫生间。
俞宛如见他离开,才对俞清道:“阿清,你别再叫萧少爷姐夫了,让人听见不好。”
俞清眼睛还盯在幕布上,嘴里道:“为什么?是姐夫让我这么叫的。而且姐姐,我也不是随便乱叫,我今天在报纸上看见姐夫和你的婚讯了,你们不是马上要成亲了么?叫姐夫还显得亲切一点,要是叫萧大哥,到时候又得改口,多麻烦。”
俞宛如窘道:“可是我和他还没成亲,怎么能够胡乱称呼?”
俞清不服,“姐夫上午在学校见我第一眼就叫我小舅子,姐姐你怎么不管他乱称呼,却只管我乱称呼?你偏心!”
俞宛如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是羞于对萧安澜开口,才只能要求自己弟弟改口吧?
她还想再劝劝弟弟,可是见萧安澜回来了,只得住了口。
不久后电影放完,几个人出了电影院。
站在繁华的和平路上,萧安澜指着不远处鹤立鸡群般的万昌饭店,对俞宛如俞清说道:“宛如、阿清,我请你们吃晚餐吧。顺便去饭店里逛一逛,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俞宛如摇了摇头,“不必了,爹娘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俞清虽然有些心动,但没有俞老爷俞太太的肯,他也不敢擅自做决定,都只听他姐姐的。
萧安澜也不勉强,反正他和他媳妇儿的婚讯已经公布,今日过后,整个柳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将要成亲的消息。
等成了亲,还怕他媳妇儿不跟他一起出去玩么?
三个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其间,萧安澜买了一份报纸。
报纸正版上,他和俞宛如的婚讯赫然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也难怪,萧家当得上是柳城第一家,俞家虽不如萧家显赫,但也是流传几代的书香门第,这两家的嫡长子跟嫡长女喜结连理,自然惹人注目。
好在报纸上没有登两人的照片,不然恐怕在大街上就要给别人认出来。
晚饭前,萧安澜将两人送回家,俞太太又留他下来用饭,被他婉拒了。
回到萧家,还没到晚饭时间,家里人有的还没下班,有的还没下学,有的躲在自己房里,只要萧太太坐在楼下客厅里。
见他回来,萧太太冲他招招手:“你来看看,这是我给宛如准备的聘礼礼单,你看合不合意。”
萧安澜道:“这种事我也不懂,娘做主就好。”
萧太太瞪他一眼,说:“就想着偷懒,让你看你就来看,省得以后跟我抱怨,说我小气,给你媳妇儿的东西给少了。”
萧安澜扯下领带,笑着走过去:“怎么会?我知道娘不是小气的人。”
萧太太笑骂:“别给我戴高帽子,以为夸我两句,我就会中你的计?”
“是是,娘最英明。”萧安澜捧着她,又问:“您和爹商量过了么?”
萧太太道:“这还用问,这样的大事,肯定和你爹商量过了。这份礼单,是比照着我当年的聘礼写的,你看要是没问题,明天我就让张太太拿去给俞老爷俞太太过目,看看他们有没有别的意见。”
张太太就是他家请的媒人。
萧安澜接过看了一眼,写在最前面的,就是银元十万,第二样是福特汽车一辆,之后紧跟着,还有和平路上商铺一间。
这三样是大件,还有别小件的,诸如自行车留声机照相机等等。
聘礼不仅体现男方对女方的重视,也是男方家境实力的展现,因此萧太太和萧老爷都不吝啬花费。
这份礼单,若是给寻常人看见,肯定惊骇得不能自己。
只单单地一样银元十万,或者不必说银元十万,就是银元一万块,一千块,都是多少人几辈子也挣不来的。
但这些东西萧安澜是自小见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囫囵看了两眼,交给萧太太,说道:“我觉得挺好,爹娘做主就是了。”
萧太太接过,慢慢折起来,说:“你是咱们家老大,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爹要顾及你舅舅的面子,因此这份礼单,比日后安泽他们的都要丰厚。所以你心里清楚就好,在他们面前就不必多说了。”
萧安澜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家几个兄弟姐妹,虽然自小关系很好,他娘对几位姨太太也都十分客气照顾。
但嫡庶之间,身份总还是有区别,平日虽没人提起,可各自心中都很清楚。
特别是萧安澜舅舅那里,若他爹对他和几位弟弟妹妹一视同仁,恐怕他舅舅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好在萧家几位姨娘都安分,这些年没闹什么事,连生了二少爷萧安泽的二姨娘,平日里也只督促儿子上进,没想让他进萧家的产业做事。
他又问:“娘,我成亲的时候,舅舅能来么?”
萧太太说道:“这事我电报和他说过了,他就你一个外甥,无论如何也要赶过来,等你们日子定下,我再给他一封请帖。你舅舅最近升了军衔,越来越忙了。”
萧安澜笑道:“忙虽然忙,您可别忘了提醒舅舅赶紧给我找个舅妈。”
萧太太苦恼道:“你以为我不想么?你说你舅舅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不想着成家立业,天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萧安澜坏笑道:“等他找到一个比打打杀杀有意思的舅妈,自然就成家立业了。”
萧太太笑着拍了他一下,“臭小子,有你这样说长辈的么?今天和宛如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上午去学校接俞清,中午在宛如家里吃了饭,下午跟宛如阿清一起去看了场电影,之后就回来了。”
萧太太斜眼看他,“早上还小舅子长小舅子短,怎么现在不叫小舅子了?”
萧安澜摸头笑笑,“早上那是要出门了,您打不着,现在如果还叫,我怕挨您揍。”
萧太太故作不高兴道:“我有那么凶?”
萧安澜忙说:“您这叫干练、利索、爽快,不能叫凶。”
萧太太绷不住,笑道:“你这张嘴到底像了谁?我和你爹可没这样。”
萧安澜把她的话当作称赞,全部如数收下,“对了娘,我回来时带的那两箱书,您帮我收在哪里了?”
萧太太说:“不就在你自己房里的小书房中?在那柜子底下,我连箱子都没打开呢,就让人整个放在那里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里面?”
“没有,是今天我答应了宛如,要借几本书给她看。”
萧太太恍然,“我就说呢,如果不是宛如的事情,你怎么还会记得那些书,早就积了灰,喂了蟑螂了。”
萧安澜笑呵呵地站起来,“我上去看看。”
他两三个台阶一步,几下就窜到二楼去了。
萧太太摇摇头,媳妇儿还没进门,就已经这样殷勤了,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是怎么样的。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一阵汽车声。
萧太太抬眼看去,就见萧老爷从车上下来,手中拿着个盒子走进屋。
她迎上去,接过萧老爷的帽子,奇怪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公司里没什么要紧事,不需要盯着。”
萧太太挂好帽子,叫人给萧老爷上茶,又坐在沙上,“老爷手里拿着什么呢?”
“这个啊,”萧老爷不甚在意的样子,将盒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在珠宝店外玻璃窗里看见,还挺好看,就随便买了。”
萧太太拿来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珍珠饰,那些珍珠一颗有人的拇指指甲盖那么大,颗颗形状均匀,色泽莹润,正是前不久她在杂志上看到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