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炎紧握住舒恬的手,再刚毅的男人,也有抵挡不住的时候,他执起舒恬的手压在前额,“不会来不及的,你什么时候康复了,我们立马就结婚。”
“笙箫,我的腿怎么了?”舒恬觉察到不对劲,眸子里面强忍波动。
陌笙箫坐在旁边,视线根本不敢触及舒恬的腿,“舒恬……”
“好痛……桑炎,我腿好痛。”
“舒恬,你拉着我的手,”桑炎另一只手掌抚上舒恬的前额,“有我陪着你,你的腿只是受伤了,等痊愈之后就能好了。”
“真的吗?”
桑炎冷峻的面色阴暗,他重重点了点头。
“桑炎,你没有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欺骗我。”舒恬盯着头顶的这张脸,她隐约能感觉到她的腿并不好,要不然也不会疼的这么厉害。
桑炎亲吻着舒恬的脸,陡然间喉咙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笙箫,你告诉我!”
舒恬神色激动,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涨的通红,“你们有事不要瞒着我,我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桑炎,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陌笙箫别过脸,失声痛哭。
舒恬两手紧攥被角,指尖泛白着,她使劲全身气力将薄薄的一层被子欲要掀开。
笙箫忙按住被子,“舒恬,不要……”
她眼泪簌簌掉在白色的被面上,一圈圈深深浅浅漾开,陌笙箫力道很大,按得舒恬肩膀不由发酸,“笙箫,我没有害怕,真的。”
陌笙箫说不出话来,一直在摇头,泪水拍湿了凌乱的短发粘在白皙的侧脸上面,她垂着头,哭的肩膀直颤抖。
舒恬拉住陌笙箫的手臂,“笙箫,你别哭,有了孩子不能这样。”
桑炎红着眼圈坐在旁边。
相较于笙箫地激动,舒恬反而冷静的令人可怕。
陌笙箫不知道怎么去说些安慰的话,她死死按住舒恬身上的被子不让她去掀开,她明知瞒不住,却不想舒恬面对,仿佛只要她掖住了,就能将舒恬失去一条腿的事实藏匿起来。
桑炎握紧舒恬的手,他能感受到她地颤抖,男人倾起身,将脸枕在舒恬旁边,“没什么可怕的,我陪着你一起去面对。”
陌笙箫却仍旧不肯松手。
聿尊打开门进来,他覆住陌笙箫的手,想将她拉开。
“不,不可以……”笙箫拽紧的动作顺着聿尊的用力被拉扯,舒恬身上的被子被扯过去半边,男人一个用劲,将陌笙箫拽离床沿。
舒恬眼眶内盛满泪水,她来不及擦去,双手就将被子往上拉。
她瞳仁明显睁了睁,却又看不真切,舒恬手肘撑起上半身,将整条被子掀开,“啊……”她看见她的右腿,膝盖以下竟只剩下空荡荡的裤腿。
“不……”
陌笙箫转过身,想也不想将脸埋进聿尊的胸膛内,男人手掌抚着她的脑袋,笙箫两手紧扣聿尊腰际,哭得不可抑止。
“舒恬,舒恬……”桑炎抢先一步抱住她的肩膀,却被舒恬用力推开,她双手伸过去一摸,果然她的腿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悲愤及痛苦爆发出来,舒恬双拳紧握,右手一扬,床头柜上的杯子砸出去,摔了个稀巴烂。
桑炎稳住脚步,他坐回床沿,拥紧舒恬不让她再做挣扎,“没事的,一条腿而已,舒恬,不管你变成怎样,我只要你活着,我们都好好的就好。”
舒恬用力抱着桑炎恸哭,聿尊拥住笙箫将她带出病房,许久之后,舒恬才哭的精疲力尽,躺在床上一个劲哽咽。
“桑炎……”
“我在。”
“你别这副样子,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辆货车撞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凶多吉少,我的腿当时被夹在驾驶座内,我只当是要死了,醒不过来了,没想到……”舒恬放在被窝内的右手紧掐住大腿,“也怪我,当时如果能跳出去的话,一定没事的,我还是太慌了……”
桑炎闻言,心里越发难受,“你比所有人都勇敢,真的。”
“是吗?”舒恬声音低下去,“桑炎,你不要皱着眉头,你这个样子,我会很不安,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事?”
男人的大掌一下下抚着舒恬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失去一条腿。”
“这次的事,真的不是意外吗?”
桑炎睇着舒恬红肿的双眼,她故作坚强的样子令人不由心疼,方才那一声凄厉之后,舒恬就没有再歇斯底里过,她流着眼泪,将被子盖得高高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舒恬从桑炎的神情看的出来,这场车祸定是有人寻仇。她只是没想到,桑炎心里认准了是聿尊所为,他执起舒恬的一只手,“对不起。”
他们那种背景,势必会连累到最亲最爱的人。
舒恬清醒后,她就是不想桑炎自责难受,所以才忍着憋着,连哭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从她选择和桑炎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怕了,也打算过放弃一些东西。
陌笙箫坐在病房内的沙发上,她敛起哭声,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不适,她只得克制了情绪不敢再多想,她安静地捧着水杯,倒的水很烫,将她双手掌心烫的通红。
笙箫闭着双眼倚进沙发内,她不想宝宝再有闪失,“聿尊,你先回去吧。”
他坐在旁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不会有事的。”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
陌笙箫睁开眸子,没有再坚持,她休息了会,又来到舒恬的病房前。
好几名男子守在门口,笙箫过去的时候正好桑炎出来,男人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吩咐不让她进去。
陌笙箫走进舒恬的病房,她生怕舒恬睡着了,所以走路声音很轻。
舒恬待桑炎出去后,她坐起身,双手正在将右腿的裤管挽起来。
笙箫瞅着这一幕,心越是痛的难以复加,“舒恬。”
舒恬一怔,急忙将手缩回去。
陌笙箫大步来到她床前,舒恬将被子盖起来,笙箫忙将她的床摇回去,“你要躺着多休息。”
“笙箫,你回去吧,别总在医院待着。”
陌笙箫坐在她旁边,舒恬在她之前开了口,“别说什么安慰我的话,笙箫,还记得舞林大会的无腿舞后廖智吗?你和桑炎什么都不要对我说,我不想哭出来,我尽管难受,但是这一关肯定能走过去的。”
舒恬的坚强令陌笙箫动容,甚至越发觉得心酸。
“舒恬……”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三个能活下来,我觉得很幸运。”
陌笙箫眼神充满疼惜,她在华尔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舒恬。
“笙箫……”舒恬身子还很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桑炎很奇怪,他好像瞒着我,似乎要做出什么事请来。”
陌笙箫深知这件事非同寻常,“桑炎怀疑车祸的事,是聿尊做的。”
“什么?”舒恬惊讶,“他怎么会和聿尊扯上关系?”
“我也不知道,桑炎说,几年前他被人枪伤是聿尊派人做的,”陌笙箫咬了下嘴角,继续说下去,“我问了聿尊,他也亲口承认,说是些之前的积怨,但车祸的事他说同他没有关系,舒恬,我也担心会出事。”
“笙箫,那聿尊说的话你信吗?”
陌笙箫避开舒恬的眼睛,“我……”
舒恬懂她的意思,“你信的话,我也信。”
“舒恬?”
“我不相信聿尊,可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桑炎这会定然是在气头上,我不想他和聿尊再起冲突,以前不知道他们的恩怨,现在知道了,我就不想有些事再发生。”
陌笙箫点头,“我也这么想。”
舒恬望向门外徘徊的几人,“笙箫,聿尊究竟是做什么的?”
“说实话,我也不了解,他表面上是生意人,可我见过他拿枪,我想,他可能也没有那么简单……”
舒恬担心桑炎真会做出什么,陌笙箫见状,让她别多想,养好伤才是关键。后面的康复治疗及安装假肢,再到磨合,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笙箫坐了会,见舒恬似是睡着了,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舒恬却一把扣住陌笙箫的手腕,“笙箫,你答应我,不论桑炎做出了什么事,如果他落在聿尊手里的话,你们都要告诉我,也求你帮我,不要让他有事。”
“舒恬,你放心,我不让他出事。”
舒恬别的都不怕,可像桑炎那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她知道总有天会出事,况且桑炎一路走到现在,后面并没有所谓的强硬后台,舒恬不怕自己的腿没了,怕就怕,她阻止不了桑炎的冲动。
陌笙箫弯腰安慰舒恬,让她放宽心。
“笙箫,我会让桑炎将这件事查清楚的。”
笙箫走出病房,外面有人看守,她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舒恬,这才反手将门带起来。
陌笙箫跟着聿尊回御景园,她单手撑起下巴,窗外晴空万里,看在她眼中,却是晦涩阴暗的。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好端端回来,却赔上舒恬一条腿。
想到这,笙箫不禁头痛欲裂。
“怎么了,不舒服吗?”聿尊语气急促问道。
陌笙箫疲倦的将脸埋入掌心,她声音透过指缝的间隙传出去,“聿尊,能不能不要再和桑炎为敌,舒恬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听到男人说了声好。
笙箫抬起头,“我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真的想知道吗?”男人侧过脸望着她。
陌笙箫触及到聿尊的视线,她并未避开,“你……是不是黑道上的人?”
男人嘴角轻扬,“我像吗?”
笙箫很少看到聿尊出入有大帮的人跟着,“对你真是捉摸不透。”
聿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没有这个勇气将他的过去告诉笙箫,他和她的人生原本是格格不入的,两条不同的生命线,却硬是被他缠在一起。
陌笙箫和聿尊回到御景园,何姨做好中饭,之前接到聿尊的电话,知道他们出了点事情。
“笙箫,你没事吧,可回来了。”
“我没事。”陌笙箫坐到餐桌前,这两天都没有能够好好吃饭,看到这么多吃的,又全然没有食欲,“何姨,你帮我准备些,我晚上送去医院。”
“好的。”
笙箫拨了几下米粒,却一口都吃不进去,她将筷子放在手边。
“笙箫,你多少吃点,为了孩子。”
听完何姨的话,陌笙箫拿起筷子,硬是吃进去几口。
聿尊上楼来到书房,里面有一道暗门,男人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长匣子。
这里头的东西,他许多年都未曾再碰过。
聿尊打开匣子,里头是一把狙击枪,虽然封存多年,可枪身依旧蹬亮,他将东西摆在桌面上,并未伸手触碰一下。
那些过往是阴魂不散的梦魇,他很庆幸,陌笙箫只是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而不是问他,聿尊,你杀过多少人?
笙箫曾经说过,他的血像蛇一样,是冷的。聿尊并不否认,他的热血早就在地狱一样的基地内被冰冻,就像这把枪,它也不会记得送了多少人的命。
聿尊记得,她将这把枪送给他的时候,枪上就已经沾了鲜血,她曾经还说过,“你要是离开的话,一定要带我一起走。”
聿尊显然没有答应,他希望同以前彻底终结,不想再有瓜葛。
陌笙箫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男人将匣子关上,她回到皇裔印象后从来不主动靠近有他在的地方,聿尊不着痕迹地敛起神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