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狐都能飞升?”胡金花动摇了:“那我们这种辛苦修行的,还比不得她这样走捷径?”
许甲道出胡阿贵的来历:“你所修的那支野狐禅,就是他传下来的,你要怪,还真怪不到他,他是你血脉源泉,又是你闻法修行之启蒙。”
“你不要因为跟着我学了,就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胡阿贵也是修行了数世,摸索了数百年,这才一朝领悟,说到底。”
“只可惜悟性下乘,最后以这样的方式施舍欢喜,供养众生,只得了一个精神接引飞升,迁移意识入色界。”
“这样飞升有什么区别么?”
“佛门最上乘的飞升,是接引金船阿弥陀佛,亲自来接,入西方有上乘尊位,大小是个菩萨尊位。虽然有些菩萨也很水。”
“中乘的飞升,便是化虹,修成罗汉功果,也有一席座位,自身道场。”
“她这种,则仅仅是罗汉授记,死后迁识,脱离欲界轮回,成就色界天人,随侍欢喜金刚,做一個天女,是欢喜天女,供养天女,又或者持宝天女,撒花天女之流,虽然也能继续修持,但地位一般,大概类似于大官宅邸之中的“家人”。”
胡金花听了,反而又担心起来:“那欢喜金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她上界去了,也是被人采补吧。”
许甲道:“欢喜金刚重神意欢喜,而不注重肉身极乐,是智慧欢喜,闻道欢喜,只是世人修行不到家,你却是多虑了,只有大型佛会上,才有欢喜金刚出现,代表众生闻佛因缘之欢喜,胡阿贵已经脱离欲界,到了色界转生,便是从莲花之中重塑肉身,是无男女相的天人,既无男女相,就更不用说采补,被采补一说了。”
“你也有些佛性,比他强,但佛法魔法,太容易搞混淆了,又十分注重悟性,尤其密宗,更是容易走错路数,所以还是跟着我修行道门法诀,于佛法,只需要听闻,了解就行,不必去实证修行,作个智慧碰撞的他山之石的工具就行了。”
胡金花对许甲的话,自然是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几日,胡金花又安排接管了德兴本地之妖。
德兴本地妖精,有一狗妖,一萝卜精,还有一窝本地村狐。
狗妖是个哈巴狗,流哈喇子的那种,大户人家养的,发现养了二十多年,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老祖宗都走了,他还这么健康,于是就猜测成了精。
又因妖占人炁,霸占了家运,此户中不包括奴仆都有三十数口人,竟三四年无子嗣新生,反而在世的人一个个都身体抱恙,于是将他请走。
这哈巴狗儿本心不坏,被扫地出门后,便去老主人生前常去的地方守着,百姓都称为义犬。
这次法王占据德兴,他便偷偷钻狗洞去咬,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就被一脚踢个半死。
属于“妖中柯镇恶”,虽然有心,但实力拉胯,本来瘫痪在土地庙,被胡金花捡了回来,吃了一些咒枣儿,凭借成精的强大自愈能力,又给恢复过来了。
许甲看着这个灰毛黑脸,像是碳堆里染的毛球儿,也是惊讶:你也能成精?
至于那萝卜精,就更扯淡了,就是一个白萝卜成精,冒充人参娃娃,穿着一个红肚兜,一个眼睛朝左,一个眼睛朝右,只差流哈喇子了。
按道理这萝卜一年生,又是菜地里长的,浇灌五谷轮回的,不大可能成精的,不是被拿来煮萝卜汤了,就是晒萝卜干的,这个也能成精…
至于本地村狐儿,基本也是歪瓜裂枣的。
“稍微厉害些的,被法王抓了当作了血食做了补品,稍微机灵些的,都逃去别的地方了,又有一些被许师斗法声势雷霆给吓跑了的,剩下的就是这些了。”
“都吓跑了?就没几个得用的?”
许甲叹了口气,培养一个人类弟子,花费巨大,也要极为用心,这些小妖拿来就可以用,实在方便许多。
现在也无可奈何了,当即给这两个小妖取了名“伱叫戌啸天”“你叫罗莱菔。”
两个小妖得了一个正经名字,魂魄便清灵一些。
于是对着许甲磕头纳拜,恭敬十分。
“我们这边雨水虽然小了许多,但上下游都不曾缓解,要修水利,现在只怕不行。”
“那就重新规划城池。”许甲道:“刚刚好城隍被封印在城隍庙,这两日有地府的人要将他带走,或许要重新挑一个城隍,我也好趁此动上一动风水。”
德兴的风水,已经被破坏了,最好的风水就是“政通人和”,百姓和谐,如今先有邪神恐怖祭祀,后有洪水,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心内不定,无以为家。
城隍这个守护神也被污染了,自法界之中,便不得清净,只是许甲坐镇在这里,才显得调度有序。
如今重建,许甲早有规划,打算背山靠水,背靠三清山,身靠信江。
城不复杂,只按对称结构,规划街,坊,原先的城墙一部分拆了,一部分保留修补。
德兴虽是“地灵”之所,置有五金矿脉,但很难发展成为中心之城,所以许甲也没有将城池故意规划得很大,只是预留了以后扩展的空间,加上地形地势也不是十分方正,约莫能容纳十万人,便已经算是极限了。
倒是周边村庄,许甲反而更留心,小地方的风水布置,其实比规划一个城市更为简单,也更为因地制宜。
许甲以周边村庄为“二十八星宿”,而在德兴城则布置成“三垣”,如此三垣,四方四象,周遭二十八宿,便成了定下的基调。
上应天星,下应地理,同样也合了许甲之“治”。
金蟾借着这场大水冲掉了一切,包括富户手里的“田契”,还有官府的“鱼鳞册”,都让他们不知所终。
所以自然而然,协助许甲完成了“土地改革”。
土改的核心是不允许土地被兼并,从小的地方说,是让农民不好过,从大的方向说吞并国家资本,导致税收崩盘。
现在金蟾做的,便是大量的收购富户,或者日子过不下去,要卖田地的农民手里,并且作为“廉租田”,转租给没有田地的农民。
同样还有原本许多德兴的?商号,铺子,也是这样盘下来,并直接接手,招收学徒,创造就业。
第二个就是冶炼场改革,原来的冶炼场是朝廷派遣太监监管负责,现在太监死了,冶炼场的人也大部分散了,官府不管了,许甲便要重新盘活,也是叫金蟾接手,把从前官府指派徭役强制干活,变成了招人聘用。
灾后重建,金蟾已经变成了最大赢家,大量的资产被他吞入肚子中,再转化财神法力,虽然本身资金有限,但也极限周转成功,完成了财神功法的第二阶段:“财富的快速扩张,资本的迅速积累”。
只是他代表的是许甲,许甲要他做的是“善财”和“调控”,不然被引爆,德兴不亚于发生第二次洪水。
他收购的钱哪里来的呢?自然是重新发行金蟾债当,金蟾债当,已经从玉山县传播到了周边,钱庄已经开到了四五家分号,挤兑了当地钱庄,加上自身信用体系,借助融资带来大量真金白银,还有那法王收罗来的大量金银珠宝,才能叫他在德兴灾后重建期间,从那些富户,地主手里迅速的收购大量资产。
总之,德兴本境已经基本恢复生气,井然有序起来。
许甲估计完全恢复正常,要大概一个月左右,不曾受损严重的田地也差不多要收割了,可以带来一批粮食,虽然可能只有往年六成,甚至五成,但也足够度过难关了。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许甲白日带着百姓修建水利,视察重建情况,解决遇到的问题,晚上修炼道法,给弟子们,小妖们讲解功课。
这日夜里,忽然传来一道吹吹打打的声音。
法界中有鬼王开道,后面又车马仪仗。
有开路牌上写着酆都,泰山,城隍……
原来是酆都使者,泰山使者,以及信州城隍。
他们是来抓德兴城隍的,德兴城隍之前被鸡嘴雷公逼回城隍庙后,许甲便做了仪轨,封了庙门,闭了灵光,故而这些神祇很快便将城隍给抓了。
但很快许甲这边就见到了老熟人。
“黄真人!”许甲见着面前穿着一身黄金法衣的矮胖道人一脸惊讶:“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许老弟,这么久都没联系我,是不是生分了,我在下面呆得心烦,便主动出来转转。”黄真人十分自来熟的坐下,笑道:“现在看来,老弟你也是成功了,发达了。”
“这都算啥啊,小打小闹。”
黄真人喝了一口茶水道:“不算小打小闹了,都当上灵宝一脉的天师了,现在落魄,将来指定不简单。”
许甲知晓这位黄真人无利不起早,当初换这个还阳名额,可是在地府打工五十年,再加上五十年阳世的香火才换来的,就算现在自己发达了,这位黄真人,也不大可能专门过来,况且现在还是欲界之中,就更没有必要了,于是便直接问道:“真人有何见教?”
黄真人咳嗽一声:“呵,你这人真没趣意。”
于是道:“我听闻这里出了一件宝物,是天帝遗玉,其实是当初黄天教的镇教之宝,是昆仑山的刚玉所制,我过来就是想要跟你换这件宝贝。”
许甲听闻:“此宝是德兴地宝,十分重要,况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要求真人的…换这件宝贝做什么呢?”
“啧啧啧,这么快就变脸。”黄真人道:“那玉虽是一件地宝,但昆仑山乃是万神之都,立在大罗天上,这玉便也是大罗天遗留之物,黄天教曾以他换立此方世界的天帝信仰,最后遗失到了这里,又被你所得。”
黄真人摸摸自己的小胖下巴,直接道:“这件东西虽然宝贝,但更多是一个象征,是神道至宝,你是修仙的,用不上,除非你想要转修神道,自立天帝。”
许甲思考一会:“我修的是内景之道,我神为帝,统帅三天十万八千神,确实算是自立天帝。”
黄真人听了,啧啧道:“那这个世界就容不下你了,修炼此道,需要践行圣王之道,内德外功,神而明之,你要建立地上道国啊!”
“有这个想法。”许甲道:“大概在海外,我听说长生教就在海外建立了一个长生道国,打算打下地盘来。”
黄真人拍拍手:“这个好,长生教也是天庭记录在案的通缉犯,只是那长生教主,离着飞升也是临门差上一脚,你要跟他比,那真是萤火虫和皓月之别。”
黄真人道:“这样吧,你迟早要飞升上界,飞升带不走下界之物,这件地宝,等你飞升,我再来收,不过么……”
“不过什么?”许甲问询:“黄真人还有什么要教我的?”
“没什么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趣。”黄真人摇摇头,随即开口道:“那德兴城隍,估计还要十年才会有新人上位,你便暂时当治阴阳之官吧。”
“还有,少收一些妖精灵怪,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他们所累的,异类修行,不比人族,开示所需智慧,更广泛,且能沦落到畜牲道者,都是本性有某一样特别浊重者,况且别说异类了,便是人,你看有些人性格如猪,如狗,如牛,如马,就是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便是浊性未断,不得清净。”
许甲郑重点点头:“多谢真人指教。”
黄真人笑笑:“说了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你且好修吧。”
说罢便化作一阵烟炁消散了。
许甲念了一会儿,心道:“只看我自己吧。”
于是定了性,平了心,不再多思,依旧闭目,打坐存神,壮大元神婴儿。
……
黄真人回到那边,泰山使者的轿子里传来问询:“他如今根性如何?”
“虽有长进,依然有究竟不肯回头的痴着。”
“求道者本就是痴着,倒也正常,哪个真正修成,不是经千劫,历万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