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治这边欢乐的宴会场面不一样,武媚这边的宴会场面太吓人了。
李思将脑袋埋在虞修容怀里,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倒是娜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剑气纵横的舞蹈场面目不转睛。
虞修容轻轻地拍着李思的后背,安慰着这个胆小的孩子,一柄尾部拴着丝带的长剑从虞修容耳边飞过,在半空中折返飞向高空,在力竭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又被丝带扯到一边,打着旋重新回到剑姬的手中。
这些剑姬们的手法并不好,很多妇人好不容易弄好的发髻被长剑斩断,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还有一些妇人被这些系着丝带的长剑给弄伤了,最严重的一个脸上镶嵌着一柄长剑,不论剑姬怎么抖动丝带都扯不回来。
妇人发出的惨叫声被剧烈的鼓声遮盖住了,两个健壮的宫人,从那个妇人脸上拔下长剑,匆匆的拖出去了。
那个脸上中剑的女人虞修容认识,是刚刚死去的驸马高履行年迈的母亲。
虞修容也被刚才那一剑吓得面色惨白,于是娜哈就从后腰扯出一根棒球棍,离开了她的座位,拎着棒子站在嫂嫂跟李思身后,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再有哪一个该死的剑姬敢把长剑丢过来,她就准备砸回去。
一阵剧烈的鼓声响过之后,场面终于恢复了安静,武媚瞅着下边那群惊慌失措的妇人轻笑一声,指着怒气冲冲的娜哈道:“你站出来干什么?”
虞修容想要拉娜哈一把,却被娜哈闪开,她瞅着皇后道:“我要打死刚才把长剑朝我嫂嫂丢过来的那个贱婢!”
武媚笑道:“你可打不过她。”
娜哈道:“让她出来,你看我能不能打死她。”
武媚大笑道:“一场剑舞,满座皆惊,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娜哈还要说话,虞修容连忙拉住娜哈冲着武媚笑道:“皇后莫要怪罪,这孩子一向顽皮,被玄奘大师跟孙老神仙给宠坏了。”
武媚瞅着虞修容道:“你不用把玄奘大师跟孙老神仙拉出来为这只炸毛兔子求情。
她是什么性子本宫清楚,就是这样的性子才招人喜欢。来人啊,将方才惊扰了蓝天侯夫人的贱婢斩首!也为在座的各位赔罪。
来来来,我们共饮此杯,以安纷扰之心。”
两仪殿中的妇人纷纷举杯,短短时间,这些妇人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了,虽然面色惨白,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缺少。
酒杯才放下,就有宫人端着一个红漆木盘走上两仪殿,将盘子里栩栩如生的人头拿给武媚看。
武媚冲着娜哈道:“现在,你满意了吗?可千万不要去玄奘大师,跟孙神仙面前说本宫的不是哟!”
武媚的话说的很是俏皮,可是盘子里血淋淋的美女人头却是活灵活现的,临死前惊恐的表情栩栩如生。
不知为啥,武媚以为一颗人头就能吓住娜哈,却不知娜哈见过的被砍下来的人头,比武媚见过的都要多,要知道,娜哈在练习丢石头的目标,就是一颗颗腐烂的人头。
死人头上的装饰依旧很整齐,看来,刽子手在剁脑袋的时候刻意保持了这种完整。
于是,娜哈就瞅着武媚道:“请皇后把这颗人头赏赐给我吧。”
武媚道:“你要来何用?”
娜哈双手合十,眉心的莲花纹显现,凝声道:“我要把她的人头还给她的身体,否则,不入轮回。”
武媚道:“为本宫作舞。”
娜哈笑道:“好的。”
娜哈这些年跟着公孙学会了很多种舞蹈,只是,每一种舞蹈都跳不好,即便是她认为最拿手的佛舞,娜哈也跳的乱七八糟。
虽然娜哈的舞蹈跳的跟猴子乱蹦一样,在场的所有人却看得很认真,还希望娜哈可以多跳一会,因为娜哈跳舞的时候,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所以,只要娜哈快要结束跳舞了,那些妇人就欢呼着希望娜哈接着跳。
而经历了大量的活动之后的娜哈,眉心处的莲花纹红的如同血一般,似乎真的有一朵红莲在她的眉心活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妇人忽然吟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即,呼喝阿弥陀佛之声就响彻两仪殿,而娜哈则跳的更加起劲了,模样也更丑了。
虞修容忧虑的瞅着在场子里胡乱蹦跶的娜哈,李思却战战兢兢的从虞修容怀里转过头,看了眉头紧锁的武媚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来到武媚跟前,小心的道:“母后!”
武媚低头看着李思,半晌,才张开双臂道:“来,到母后怀里来。”
李思一头扑进了武媚的怀里,瞅着还在蹦跶的娜哈道:“好了,我们一起听曲子吧。”
虞修容翻看一下矮几上的曲目单子,发现武媚越过了两场舞蹈,直接开始听乐府曲子了。
而那两场舞蹈一个叫做《修戈》,一个叫做《万舞》,一曲是百姓杀猪宰羊恭送出征的将士们远征的舞蹈,另一曲舞蹈则是欢迎大军胜利归来的舞蹈。
这两场舞蹈的表演者,手中都会有武器,至于到时候是杀猪宰羊,还是杀人,就很难说清楚了。
所以说,娜哈在宴会上的胡乱蹦跳,对在座的贵妇们来说,真的是世上最奇妙,最精彩的舞蹈。
当娜哈以一个雁南飞的舞蹈动作结束了自己冗长的舞蹈的时候,周围欢声如雷。
尤其是当娜哈气喘吁吁回到虞修容身边的时候,妇人们纷纷站起来,敛身施礼,还纷纷夸赞娜哈跳的舞蹈非常好看,乃是天下第一的舞蹈大家。
唯有武媚的脸色很难看,呵斥娜哈以后要多多的练习,将佛舞真正的跳出个模样出来。
娜哈很有礼貌的聆听了武媚的教训,乖乖地回到虞修容身边,而李思则瞪着一双大眼睛,顶着一朵硕大的莲花一直抬头看着母亲,眼睛一眨不眨。
武媚探出一根手指,长长的指甲从李思白嫩的脸上慢慢划过,对李思道:“你过得好吗?”
李思小心的道:“很好。”
武媚皱眉道:“你很害怕母后吗?”
李思避开武媚的眼睛,低声道:“虞阿娘说,母后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照看小孩子。”
武媚笑道:“母后确实很忙,你今日吃的所有苦头,以后会得到补偿。”
说着话,就把自己头上的一枝凤头钗取下来,想要插在李思的脑袋上,只可惜这孩子头上的头发很少,只好没好气的插在那朵巨大的莲花花苞上,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跟随时随地就会没命的以皇后为主的宴会有所不同,李治这边的宴会就显得非常热闹。
众人投壶,猜枚,作诗,喝酒,热闹的一塌糊涂。
李慎醉醺醺的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羽箭,晃晃悠悠的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低声而快速的道:“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死在你手里,别让我死的太痛苦。”
说罢,就哈哈笑着,将手中的羽箭准确的投入了放在两丈外的瓶子里。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瞅着李慎摇摇晃晃的身子,苦笑着摇摇头,难道说,如今皇族们的日子已经如此的难过了吗?
因为是自由活动时间,李弘就坐到云初的桌子对面,趴在桌子上问云初:“你今天的目标是谁?”
云初低声回答道:“没有目标。”
李弘道:“今年看样子不太一样了,去年过节死了四个人,都是陇西李氏的人。”
“你最近不肯去晋昌坊就跟这些事情有关吗?”
“对啊,我一个太子总是结交武将不太好。”
“我现在不是武将,是文官,麾下也没有统领兵马,你可以继续来晋昌坊。”
“那不成,我父皇多疑,我母后凶狠,我已经央求母后,请你当我的武学师傅,等我父皇准允了,我再去你家就没有任何问题,目前而言,我还是多念书,多种一些白菜跟圆葱,养一养名望。”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李义府啊。”
“我还以为是上官仪呢。”
“上官仪希望多多亲近父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父皇多进一些儒家之言,希望父皇仁慈。”
“你觉得谁说的话对你有好处?”
“当然是李义府,我父皇已经很仁慈了,从不杀人!要是按照上官仪说的那样做,父皇会厌恶我的。”
云初见众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这边,就在李弘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滑头!”
李弘愣了一下,马上瞅着云初道:“继续忍着吧,等我继承大统之后,就不用忍耐了。”
云初摇头道:“等你继承大统之后,我早就流连山水不伺候你李氏了。”
李弘吸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距离我继承大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吗?”
云初笑道:“我是给人家当臣子的,忍耐是本分,倒是你,才要多多忍耐,最好把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屁话彻底忘记,做梦都不要说。”
李弘点点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用来投壶的羽箭,甩手就丢进了青铜壶里,非常的准确。
比李慎投的还要准,是一手“四不挨”,立刻引来了一群人的欢呼。
按照规则,李弘需要饮酒一尊,名曰为胜,李弘得到了一尊酒,四处看一下,大声朝坐在上面的李治道:“父皇,儿臣给您赢了一尊酒。”
李治哈哈大笑道:“既然是吾儿得来的胜酒,快快拿来,让为父饮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