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敬德的县长连晓给陈太忠打个电话,说是我们联系上了地北的新动力集团,他们对开发油页岩很感兴趣,也有意在敬德投资——咱们一起搞吧?
狗屁的一起搞,陈区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敬德想搞,但又担心北崇不满,所以打个招呼——以北崇人的骄傲,也不可能去参与敬德人艹持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奚玉的试探,奚书记在他这里得了一个“中立”的答案,算是碰过壁了,那么就换连晓来——在敬德,奚书记完爆连县长,基本上也是一手遮天。
你们想搞,那你们搞吧,陈太忠对新动力不感兴趣,这个公司若是足够强大,他早就应该被无数人提醒了,既然没有人提起,那么,这个公司应该在阳州投资不起三十个亿。
连三十个亿都没有,哥们儿又何必去在乎?
所以他认为,新动力还是想搞一些油页岩的初级加工,只不过这次有了中石化的背景,成品油的销售似乎不是问题了——敬德看重的,想必也是这一点吧?
然而陈太忠就是这么个拧巴姓子,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他认定那些初级加工项目不合适北崇的发展,那就说成什么都不会支持。
敬德请示过他了,他不能计较,但是他可以高贵冷艳地旁观——就算你们真能搞成,北崇也可以把油页岩低价卖过去,做到敬德乌烟瘴气,北崇碧水蓝天。
第二天,就是韩国考察团来考察了,事实上前一天夜里,韩国人在省招商局副局长的陪同下,已经来到了阳州,考虑到北崇可供游乐的地方不多,大家就住在了阳州。
酣畅淋漓地玩了玩,直到接近九点,阳州的常务副谷珍催了,大家该走了——她是市政斧第二把手,接待省招商局副局长,是绰绰有余了。
十点的时候,车队抵达了北崇宾馆,看到负责接待的党群书记赵根正,谷市长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我们不要求你对等接待,你总得差不多点吧?“区里事情挺多?”
“省委办公厅昨天下班的时候找隋书记,他连夜走了,”赵书记面无表情地回答,“刚才屈刀乡出了点意外,一个小学两个孩子摔伤了,陈区长赶过去安慰大家。”
“谭胜利干什么呢?”谷珍的眉头微微一皱,科教文卫的事情,不是归谭胜利管吗?
“明天教师节,”赵根正只能报之以苦笑,教师节之前,谭胜利不知道有多少事呢。
听他这么说,谷珍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将韩国客人安置在北崇宾馆,面对北崇的懈怠,她其实都有一走了之的冲动,不过此事既然过了她的手,这个业绩也是她在意的——常务副抓的,可不就是经济吗?
闪金镇就挨着区里,趁着天气没太热,大家前往苎麻厂视察,徐区长在场,厂子建设没有完成,但是厂房、线缆入地、地面硬化和都已经完毕了,看上去还是有些现代化工厂的味道。
但是在韩国客人眼里,这些不值得一提,那不屑之色就写在脸上,还有人大声用韩语说着什么,翻译也不吱声。
看了纺织厂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大家返回北崇宾馆,王主任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泡菜,对方基本上没动几筷子,倒是北崇这边准备的各种炒菜,韩国人兴致不小。
午休之后,区里又带着韩国客人看了脱胶厂,再去苎麻产地看一看,送客人点苎麻布做的小礼物,客人再收集一些样品,基本上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大巴车五点半回到宾馆,这次陈太忠也来了,谷市长见到他,说不得低声抱怨一句,“怎么才过来?”
“我也不想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堂堂的一个大区长,整天为点小破事奔波,“摔伤的两个孩子,家长情绪比较激动,明天就是教师节了,总不能爆出负面消息吧?”
今天的事情,还真的有点令人哭笑不得,屈刀乡一个小学校,也就二三十个学生,教书的是个民办教师,辅导完学生们的早课,走出教室之后发现,鸡舍的门开了,有三只鸡不见了。
民办教师是很苦的,不少老师就在学校里种菜养鸡,老师一见鸡跑了,马上把学生叫出教室,让孩子们帮着把鸡抓回来。
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出去了,有两个小孩一边找鸡,一边打闹着玩,一不小心就掉到沟里了,一个摔破了头,一个摔折了腿。
家长知道消息,这就不干了,尤其断腿的这家,孩子的老爸在外地打工,双抢了才回来的,算是见过点世面的,就说那老师,这上课的时候,让孩子帮你抓鸡,还不知道强调安全,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
你当我愿意当这个狗屁教师?老师也挺火的,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都能拿双倍工资,我一个月才八十块,你孩子打闹掉沟里了,我也出钱给他们治了,还要我怎么样?
就是这么档子事儿,因为双方沟通得不太好,那位就威胁说,要打电话给市里曝光,民办教师更是要甩手不干了。
陈太忠接到电话之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就说谭胜利去行不行?结果那边回答说,还是陈区长你来一趟吧,这双方都要打起来了,大家也就信得过你。
所以当这个区长,要是什么事儿都不管,就没什么事,要是大家都信服你,就得什么事儿都管,想到明天就是教师节,他得勉为其难地走一趟。
谷珍无心跟陈太忠了解细节,将他向大家介绍一下,陈区长依次跟来人握一握手,然后笑眯眯地表示,“我是来凑数的,具体的合作方式,你们跟王主任谈就是了。”
赵根正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发话,“太忠区长,大事还要你拍板。”
“有刘局长和谷市长主持呢,”陈区长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走到小会议室边的沙发上坐下,顺便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他摆出了一副撒手掌柜的架势,但是才进来的时候,他的气场实在有点大,谷市长和刘局长对他也很客气,所以就算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场面也稍微了冷了一冷。
不过没过多久,大家就恢复了热烈的讨论,韩国客人很直接地表示,根据你们提供的数据,苎麻的材质不错,但是很遗憾,你们的工艺不行,我们不能光买布,这个工厂,我们会考虑上生产线,做高支纱加工。
我们的计划里,也有高支纱加工,王媛媛现在就是谈判主力,如果你们上生产线的话,我们能得到什么?
你们能得到高效的生产线,还有先进的管理,而且我们会负责部分产品的销售,韩国友人狮子大张嘴地发话:所以这个工厂,我们要控股。
“控股……这个不是不能谈,”王媛媛犹豫一下,斜睥陈区长一眼,才继续发话,“请问你们能投资多少?”
“资金不是问题,”翻译回答,很好地体现了韩国友人的自信,“如果能给予足够的股份,一千万美元也不是问题。”
“一千万美元?”王媛媛听到这里,轻笑一声,“请问你们知道,脱胶厂和纺织厂,我们计划投资多少吗?”
“那是你们的计划,”韩国客人一点都不介意反客为主,“而且我们谈的是纺织厂,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加上脱胶厂。”
王媛媛耷拉下眼皮,沉吟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回答,“两个工厂,区里一共打算投资二点四个亿,折算成美元是三千万。”
“一个厂子,不是什么两个厂子,”翻译准确地表达出,北崇的小女孩会自说自话,韩国人更擅长,“而且销售渠道和先进的管理经验,这是很难用金钱量化的……有钱买不到。”
谷市长和刘局长就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双方交流,刘局长身后有个韩语翻译,时不时地小声说两句,每到这个时候,这两位就侧过耳朵来听。
总之,双方的初次接触,就是各自提要求的时候,北崇坚持要韩国人最少投资一千五百万美元,才可以考虑要对方控股,而韩方的要求,是不会超过一千万美元。
事实上,无论是听招商局翻译的谷市长和刘局长,还是会二十九门外语的陈区长,都听到了韩国客人的初衷,控股纺织厂,他们的投资不会超过八百万美元。
一千万美元,那仅仅是“上限”,证明韩国客人有钱,真的出那么多,估计他们会要更多的股份,还涉及到韩国人在中层干部中的人数,以及各种管理权限。
这个谈判真的是蛋疼,年轻的区长手里夹着卷烟,很无奈地想着,苎麻这一块,区里已经投入的资金就超过了一点一个亿,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你八百万美元就想控股,真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进的管理经验,这真是扯淡了,陈某人心里冷哼,就是拼命压榨劳动力嘛——当哥们儿没见过韩企?
不过想到坐着的那两位,他暗暗撇一撇嘴巴:上级领导穿针引线,又直接关注,多少得给领导留点面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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