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散去。
几名问心阁成员互相使了个眼色,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君倏前面。
温触雪道:“君先生,关于大比的事……”
按照流程,宗门大比还没完全决出结果。但继续比赛的话,其他选手不说打不打得过天生魔种,恐怕心理上就先承受不住了。
“哦。”君倏一脸无所谓,摆摆手道,“我退赛吧。”
他本来就对大比兴趣不大,参赛纯粹是为了陪着诸长泱,顺便给工业宗赚点奖品。
温触雪松了口气:“那我就通知下去……”
君倏补充强调:“奖品记得足额发还给我。”
问心阁众人:“……”
好勤俭朴素的魔尊!
“一定一定。”温触雪擦擦汗,“我们会按第一名的标准给您发放奖励的。”
“不错。”君倏点头,“你们很会做事。”
问心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领导肯定了工作的感觉。
花广白玩笑道:“今年的大比真是精彩,居然有两位真正的宗师……”
君倏深以为然:“那我和长泱确实是比较厉害的。”
花广白:?
他说的是孤蓬真人!
诸长泱狂汗,想了想,道:“我也退赛吧。”
温触雪不解:“诸宗主,你是为何?”
诸长泱干笑:“说来话长。”
真说起来,他其实也是砍号重来。
这么一想,这场大比一共出了三个小号,新手村都快变修罗场了。
当然,小号也是新号,严格来说并不违规。
不过他退赛倒不是这个原因,而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心镜中所见的种种景象,仍被遗忘的永泽城的后半段记忆……
诸长泱觉得,是时候去永泽一趟了。
正想和君倏商量一下行程,这时前方忽地响起一阵喧哗,却是司寇洛带着数名积金宗弟子匆匆赶来。
司寇洛一贯板正的脸上难得喜气洋洋:“诸位,抱歉来迟了。”
众人忙迎了上去。
诸长泱见状心中有数,笑道:“司寇宗主,仙姑可是渡劫成功了?”
司寇洛深深一揖:“托诸宗主和君先生洪福,恩师功德圆满,总算叩开青天,随人面大鹏鸟一起登仙了。”
此言一出,全场轰然。
“夏玦仙姑飞升了?!!”
“不愧是千年第一炼器师,太强了!”
修真界自孤蓬真人后,已有数百年没有飞升记录了,突然听闻夏玦渡劫成功,都很是激动,纷纷道喜。
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小声嘀咕,“诶,先前不是还说仙姑神魂有亏吗?”
积金宗众人心情正好,对此只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倒是一些机敏的修士很快明白了过来,夏玦能在神识亏损后这么快飞升,必然是有了大突破。
而炼器师的大突破,自然是炼出了通天法宝,不禁大为好奇。
“不知仙姑炼出了什么宝物?”
“这么说来,积金宗岂不是就要超越永昼天,成为九域第一的炼器宗了?”
“那得看仙姑有没有将法宝留下了。”
飞升大能大多会把随身法宝一起带走,只有少数特殊情况,才会将其遗留人间。
或为后世宗门,或为浮世众生,或单纯是青天不待没能带走,不一而论。
司寇洛没理会旁人的议论,与几位掌门寒暄几句,便将诸长泱和君倏喊到一边:“两位,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走到崖边的无人处。
司寇洛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灵木宝盒,递了过去:“诸兄弟,恩师有令,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他特意从十里山赶来,实际是为了此事。
诸长泱一怔:“这难道是……?”
“不错。”司寇洛微微颔首,肃容道,“这就是恩师以鳌鱼鳞甲所炼的法宝,名曰海陆甲。”
传说上古鳌鱼有顶天负地之能,大地就在其背上。因而它一翻身,人间就有地震。
夏玦以此为构思,用鳌鱼鳞甲炼出的这个法器,据说能够搬山倒海,乃至逆转沧桑,是为海陆甲。
诸长泱忙摆手:“这不好……”
司寇洛却很坚持:“此乃恩师遗命,请务必收下,莫叫我等为难。”
对于积金宗而言,夏玦能够飞升,便是最圆满的结果,法宝反而只是其次。
既然夏玦有命,他们自当遵从。
何况此宝能成,诸长泱和君倏乃是首功,赠予他们实属应当。
诸长泱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将木盒打开,只见里面一片掌心大小的八角薄甲,薄甲上光泽流传,灵气颇盛,但乍看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司寇洛解释道,此甲乃飞升法宝,非常人所能启动,实际上就连积金宗的弟子,目前也不知具体如何使用。
君倏将甲片拿起看了一圈,一时也没看出名堂来,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表达了感谢。
诸长泱这才将海陆甲收起。
司寇洛舒了口气,随即询问起诸长泱渡劫进境的事,恭喜了一番,又不无担忧地提醒:“有一事诸兄弟或许应当知晓。”
诸长泱:“请说。”
司寇洛认真地说:“我听闻诸兄弟乃是以那‘避雷针’渡的劫,然我观恩师飞升之时,需得让玄雷涤荡肉身,方能脱胎换骨,成就真正的法相道体,如您这般,恐非正途……”
“不要紧。”诸长泱知他是好意,也没多说,只笑了笑,“我有分寸。”
.
夏玦飞升的消息迅速震动九域,正道欢腾。
与此同时,魔域也在为天生魔种的归来欢欣鼓舞,九方箬和东摇艳为君倏该先去西域还是东域视察争得不可开交,差点就打了起来。
最后两人决定去找君倏定夺,却发现君倏早就走了。
原来瀛洲一事刚了结,诸长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收到解理的急讯:【永泽倒灌,长平境危】
诸长泱心下一惊,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夜抄起开发商,和君倏一起乘坐传送阵返回长平境。
从传送阵出来,两人一脚踩进了积水里。
诸长泱猝不及防湿了半截,往前看去,就见外面的街道全部被大水淹没,积水漫过门槛进入屋内,浸到了小腿处。
“师父,君大哥!”解理带着长平境城主费时谦和城中一干世家代表早已等在一旁,一见两人现身,忙迎了过来。
费时谦拱手行礼:“两位终于回来了!”
诸长泱忙定了定神,问道:“城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前两日解理还在玉牒上和他说大雨渐歇,让他不必担心。这才一转眼,长平境居然就被淹成这样了。
费时谦面色沉沉,道:“先到楼上再说。”
一行人从传送阵经营处出来,转移到旁边一间酒楼的二层,才算找了块能落脚的地方。
窗外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将城市氤氲成雾蒙蒙的一片。
诸长泱从楼上看出去,透过雨幕,更直观地看到整座城市都陷在水中,几乎成了汪洋。
这一幕像极了他在心镜中看到的永泽城。那座古老的城市,当年也是这般泡在水里。
诸长泱心脏不由狂跳起来:“这雨……”
“雨水只是诱因。”费时谦叹了一声,“真正的祸端,乃是永泽。”
诸长泱一愣:“还请城主细说。”
费时谦说道,近十几年来,永泽不知何故,水位突然不断地上升。
前些年还不太明显,到了近两年,明明雨水不多,永泽的水位却涨得比以前更快了。
他们早先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当时就隐感不安。
需知长平境就在永泽边上,若永泽再这么涨下去,只怕早晚殃及全境。
为此,城中还曾请了仙师寻访原因,但那附魔之水根本靠近不得。
所有进入永泽的人,最后都是有去无回,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是葬身鱼腹了。
费时谦无法,只能另做打算。
“我听闻永昼天侯长老有一个叫日月壶的法宝,能容纳一城之大,便求上门去,希望有朝一日若永泽当真发生水患,他可以出手帮忙……”费时谦说道。
诸长泱闻言恍然。
难怪此前侯长老父子能在长平境中横行霸道,而费时谦明明很看不惯他们,却始终对他们忍让有加。
原来全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借日月壶,承接这永泽之水。
只是没想到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这段时间大雨不断,喷雪江水势凶猛,本就岌岌可危的永泽水位在这波助推下,迅速突破了警戒线。
费时谦见情况不对,赶紧求上黛山,却被拒之门外。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
诸长泱倒不意外,道:“看来侯长老是记恨工业宗,故意刁难你了?”
“正是。”费时谦擦擦汗,干巴巴道,“侯长老说,如今城中都用上了工业宗的电,都说工业宗好,那就该找工业宗帮这个忙才是……”
君倏脸色一沉:“果真是杂碎。”
开发商:“喵喵喵!”
大杂碎!
“冷静。”诸长泱汗了一下,按住这一魔一猫,“城主请继续说。”
费时谦续道,他求了几日,许以重酬,好不容易让侯长老松了口风。
不料前几日,永昼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门中大半弟子连同宗主和侯长老突然都离开了黛山。
费时谦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却被告知侯长老受了重伤,修为废了大半,而他那个法宝日月壶也被宗主归生墨拿走了。
归生墨近些年深居简出,但早年常到长平境来,为人也颇为仁义。
费时谦原以为他会好说话一些,没想到他如今性情大变,丝毫不念旧情,直接闭门不见。
而在前日,费时谦最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永泽水位再次暴涨,倒灌进城,整座长平境陷入险境。
“我已派了人去往各处仙门延请仙师,但不知何故,那些仙师像是约好了一般,这几日刚好都不在家。”费时谦唉声叹气,“这大概就是命数天定,长平境注定难逃此劫……”
“哪有什么命数不命数的。”诸长泱安慰道,“那些仙师就是一起去瀛洲开了个会,你要是早点跟我说这事,我就顺便通知他们了。”
费时谦:?
君倏冷笑一声:“早知这事,就不该对那姓侯的手下留情,杀了算了。”
费时谦:???
工业宗不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宗门吗?怎么听起来都要纵横修真界,拳打永昼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