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长泱没有去过魔域,不清楚除殷堪为以外的魔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单以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的观念来看,所谓正道实际也就那样。
准确来说,整个修真界的道德水平都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古老的阶段,也就是强者为尊的时代。
如御虚派这种倚强凌弱、趁火打劫的门派,放现代是要被挂路灯的。在这里,也就受到轻飘飘几句谴责,根本不痛不痒。
但一提到魔修,大家就突然都义正辞严了起来,连御虚派都能大言不惭地站上道德高地,也不看看自己都做过什么。
这种以道法派系之别而分高下善恶的做法在修真界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成了默认的规则。在诸长泱眼里却是非常无稽的。
眼看桓弱蝉侃侃而谈,光以交友一项就要给江徽定罪,诸长泱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不就是上价值嘛,谁不会啊,网络上什么观点没有,现代普世价值观还能盘不过这些经常自相矛盾左右互搏的修真价值观不成。
果然,等他一番陈词完毕,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正魔两道的纷争实际是数千年仇怨的延续,时至今日,已经很难说清其中的是是非非。不过两道之争,正道一直以仙师自居,牢牢占据着正义的一方,并以此作为诛杀魔道的准则。
尤其此时,桓弱蝉刚刚发表完正义演讲,结果诸长泱反手把御虚派干下的龌龊事摊开来讲,讽刺效果可谓十足。
要针对御虚派,立时起而攻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若无其事,就这么遮掩过去,又与他前头那番大义凛然的姿态互相违背。
桓弱蝉此时的心情就是难受,非常的难受。
他特意挑动临流渡在这个时候动手,一则时间门紧迫,容不得他再等,二来便是想借着这众多宾客的压力,让临流渡尽快拿下江徽,避免给江徽辩白的机会。
哪里料想宾客之中来了这几个不速之客,反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其实也有几分运气使然,因乐游宴的性质,出席的都是年轻人,性格还在跳脱阶段,对魔道的成见也还没那么深,所以比较容易被单纯的事理说服。
若是以长老前辈为主的大宴,那帮人可没这么容易被说动。
御虚派几人脸上青红交加。
桓弱蝉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好一会才僵着脸道:“御虚派的事那是我们正道内部的事情,岂能跟外道邪魔相提并论,阁下这么给魔道说话,莫非也是结交了魔域的‘朋友’?”
诸长泱并不接他这话茬,“哈哈”大笑几声,道:“原来桓长老判断对错只看派系不看行径,那你一开始直说就是了,扯那么多仁义道德干什么?废半天话给大家讲那么多大道理,我还真以为桓长老真的高风亮节呢。”
他语气并不多激烈,可越是轻描淡写,越显得嘲讽无比。
桓弱蝉只觉一口老血就往喉咙涌:“你!”
“行了,此事先到此为止。”临流渡出言阻止,视线从诸长泱身上又转回江徽身上,暗暗松了口气。
从他个人感情上来说,是很不愿与江徽为难的。只是今日实在事出突然,他必须作出决定。
本以为当着众多宾客面前,实难为江徽开脱,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一番发言,倒让大家对江徽的观感缓和不少。
从宾客反应来看,许多人似乎也觉得江徽行为虽有争议,但总归罪不至此。
只是他不得不在此时捉拿江徽,临流渡心念电转,很快有了决定,道:“诸少君言之有理,便暂且不关押江长老。但江长老暂时不能随意走动,请先到议事厅那边待着,听候审讯,待查明真相,再作决定。”
桓弱蝉一急,道:“阁主,不可……”
“无妨。”临流渡抬手制止他的未竟之语,“我自有分寸。”
桓弱蝉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将话悻悻咽了回去。
江徽见状松了口气,朝诸长泱拱手:“多谢诸兄弟仗义执言。”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江长老为什么不直接把桓长老供出来呢?”
江徽微微一讶,随即无奈一笑:“看来诸兄弟已经猜到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诸长泱道。
江徽与殷堪为往来数十年都没被关注过,这会他前脚刚去调查绕梁学院的舞弊案,后脚桓弱蝉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种巧合,很难让人不多想。
而且桓弱蝉如此着急动手,很可能是知道江徽宴后便要找阁主禀明,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那都是我派私事,实在不便当众说出。”江徽轻叹一声,“而且我手中尚未拿到证据,口说无凭。”
诸长泱眉头蹙起,道:“这确实麻烦……就怕那位桓长老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找证据了。”
“只能想办法先把这关过了再说。”江徽脸色凝重,想了想,又说,“请切勿将此事告诉堪为,免他担心。”
诸长泱点头:“好。”
现在的确不适合跟殷堪为提起,万一引发更多事端,说不定反坐实了江徽的罪名。
江徽随执法弟子离开,一场大阵仗开场的事情草草收场,宴会继续。
不过宴中各人心思浮动,哪还有宴饮之兴,有些已经偷偷躲起来,通过玉牒将此事告知了亲友。
还有些人仍沉浸在诸长泱方才的言辞之中,不禁思考起,正与邪之间门,究竟应该以什么进行划分。
诸长泱看着桓弱蝉满脸阴沉地随后离开,同样思虑重重,沉吟了一会,便凑到君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往年乐游宴要持续整整一日,期间门会有瑶音阁弟子到宴中献艺,与宾客交流。
今日宴会依然有才艺表演环节,却不在大殿中进行,宴饮进行到一半,便有阁中弟子前来,将宾客引至另一处偏殿。
“诸位远道前来,鄙派荣幸之至,特请几位师弟师妹在此献音,聊表心意。”那人说完,便退出偏殿。
接着进来另几人,各持琴瑟笙箫等乐器,向众人款款行礼,随即开始演奏。
宾客也没多想,各派每年遣弟子前来观礼,就是为了感受音修所长,以增见闻,便纷纷坐下,开始静心聆听。
过得一会,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诶,我去年来过一回,怎么感觉这乐音比起以前的大有不如?”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我不懂乐律,听不出其中奥妙呢。”
“这几位境界似乎不高……瑶音阁今年这个安排,似乎有些问题。”
其实许多人已经察觉到今日演奏的几位弟子修为粗浅,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宫羽城,原是为了互相切磋交流之故,不少人还带了厚礼前来,不算白嫖。
瑶音阁这番安排,属实是有些怠慢了。
南容薄百无聊赖,抱怨道:“我可以接受他们修为不高,但是瑶音阁能不能派几个长得好看的过来?”
这几位表演嘉宾虽然不丑,但也没好看到可以让他打起精神的程度。
“师兄,不要光看演奏的道友。”陆纤凝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我们的视野要更宽广一些,也看看别的门派……比如我觉得昆仑派那个万里征就很不错。”
南容薄瞬间门坐直起来:“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诸长泱:“……”
合欢宫要放在现代,没准能做成选秀扛把子。
便凑过去,问道,“还有谁?让我也看看。”
南容薄对他越发欣赏:“原来诸兄也是同道中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诸长泱一脸正直地说道,实在很难跟他们解释,其实广大的直播间门观众才是他们的同道中人。
自己只是尽一个主播的责任,为观众谋福利而已。
南容薄深以为然,觑了君倏一眼,“难怪诸兄和君兄感情如此之好。”
君倏:“……”
正说着话,忽然殿外乐声大作,琴瑟齐鸣,音调急促肃杀,犹如狂风骤雨猛然袭来,直听得人气血翻涌,脉息大乱。
众人一惊,连忙凝神运气,稳定心神。
一人喊道:“是杀音大阵,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许多人站起身来,快步往殿外走去。不料刚到门边,却有四名瑶音阁弟子从两侧现身,拦住他们。
“各位,外面有邪魔来犯,我派已经布下法阵,很快就能解决,请大家在殿中暂且休息,避免受伤。”
众人一听竟是邪魔入侵,又是一惊,有人立刻恍悟,难怪今日派来演奏的都是些低阶弟子,恐怕那些修为稍高的,都被调去布阵了。
如此一想,更加按捺不住。
“既有邪魔,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当助贵派一臂之力。”
“没错,妖魔当前,岂有退缩之理?”
当先几人便要闯将出去,不料大门处忽地泛起琴音,无形屏障便将他们挡了回来。
原来瑶音阁已经事先在此设下阵法,一名瑶音阁人说道:“各位,此事乃我派私事,不敢劳烦大家,请静待阁主指示……”
话未说完,一道汹涌的剑意悍然落下。
四名拦在门口的弟子一惊,下意识退开。剑意与法阵碰撞,殿中气息为之一荡。
下一刻,法阵轰然坍塌。
那法阵是匆忙之下所布,又无修为精深的弟子在此加持,本身并没有多强。但这些宾客本身就是境界不高的年轻人,按说拦住他们一阵子应当没有问题。
哪曾想,这些人当中,竟有一人剑法如此惊人,居然将法阵一击而碎。
众人被那呼啸的剑意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见出剑的原来是宴会上出过声的昆仑派那位万里征。
立刻有人想到宴会上听到的传言,说此人刚入昆仑,很得掌门赏识,此时一见,终于明白。
“看来昆仑又得了一位剑道天才啊。”
万里征却没管他人的目光,将剑收回,兀自出了偏殿,其他人纷纷跟上。
法阵已破,那四名弟子哪里拦得住这许多人。
南容薄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诸长泱隐隐有种猜想,心中突突直跳,拉住君倏站起来:“去。”
殿外乐声更加清晰,声声入耳。
众宾客循着那声音,一路赶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
未及近前,忽然前方魔气大盛,冰冷刺骨的细针向四周激射而去。众人大惊,反射性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铮声大响,一道高亢的七弦琴音裹挟着极为澎湃的修为划破长空,直达数十里之外。
一众人马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修为较为粗浅的,直接一口血喷将出来,不得不止住脚步。
南容薄手一扬,一道花笺飞出,挡到了诸长泱面前,总算没有被琴音所震。
广场上随即传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魔气凝成的细针随之消散。
良久,魔气渐淡,广场上的乐声也慢慢静了下来。
诸长泱快步跑了过去,就见广场四周布有许多瑶音阁弟子,各自以五行方位站着,手持乐器,全神戒备地看向广场中间门。
一个黑衣人半跪在地上,黑纱斗笠掉在一旁,瞳孔绽出红色,口中“哇”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血。
正是殷堪为。
殷堪为气息虚弱,周身魔气溃散,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以他的修为,本不应这么快败下阵来,但瑶音阁早有准备,设下大阵,临流渡更亲自出马。殷堪为孤身闯入,哪里能是对手。
大殿台阶之上,临流渡和桓弱蝉等一众长老昂然而立,神色凝重地看着殷堪为。
桓弱蝉往前一步,大喝道:“殷堪为,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殷堪为忍着剧痛将一口血咽了回去,红色眸子射向桓弱蝉:“江徽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果然与江徽阴谋勾结。”桓弱蝉冷笑一声,“放心,我们会将你们两人一起处置的。”
扬手道,“来人,将江徽带上来。”
不多时,就有两名弟子领着江徽从后面走了出来。
江徽初时还有些茫然,待见到殷堪为,顿时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立刻想要上前去,却被桓弱蝉拦了下来,江徽方才受审时按规矩被下了禁制,此时根本无法挣脱桓弱蝉的桎梏,只能作罢。
桓弱蝉看向临流渡,说道:“阁主,江徽暗中勾结魔教护法,将殷堪为引进我派山门,图谋不轨,现在人证俱在,请你定夺。”
临流渡看着江徽,叹息一声:“江长老,你还有什么说的?”
江徽很是不解:“阁主,此话又是何意?”
广场边缘站满了一众宾客,有人按捺不住大声问道:“阁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临流渡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眉头越锁越紧。
他原本在偏殿设下阵法,就是想要绊住这些来自各门各派的客人,好尽快将此事处理完毕,遮掩过去。
不料阵法居然这么快就被破解,眼下这如此多人看着,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很难对各大同道交代。
沉吟片刻,终于摆了摆手:“桓长老,你向大家说明吧。”
桓弱蝉拱手应“是”,遂面向一应宾客,朗声说道:“诸位,此事乃我派之耻,本不欲惊动旁人,奈何闹到这种局面,也只能叫大家见笑了。”
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终于找到诸长泱跟合欢宫的两人,不禁微微一笑,眼中精光闪烁,继续说道,“诸少君方才在宴会上为江徽一番慷慨陈词,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只可惜,江徽阴险毒辣,早已跟魔教妖孽暗中勾结,设下魔阵,想要趁着乐游宴的机会,残害各位与会的同道。幸好被我识破,及时将江徽拿下,所幸没有给各位造成伤亡。”
四周闻言,尽皆耸然。
“什么,江长老当真作出这种事?”
“岂有此理,亏我早先还为他说话!”
江徽面露愕然:“桓长老,此话又从何说起?”
“江徽,你休得再装。”桓弱蝉目光如电,冷冷道,“我早已将你犯下的一干事宜全部禀明阁主。不但今日之事,还有本派前辈坟冢被盗之事,都是你联手魔教妖孽所犯。”
此话一出,宾客又是一阵哗然。
原来江徽闭关百年,今年再次参与乐天游并非偶然。
数月之前,瑶音阁中发生怪事,门中轮值守墓的弟子来报,说道凫丽山中有几处墓冢被盗。
那几处墓冢,乃是瑶音阁历代陨落前辈的坟冢,干系重大。临流渡立刻遣人调查,最终在坟冢周围寻到淡淡的魔气。
但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蛛丝马迹,后来沧波城一带再现君棺疫,种种事由,隐约透着一股不祥。
临流渡思虑再三,才决定让江徽再次出山,亲自在乐天游上演奏。
江徽一手瑶琴音达千里,绕梁三日而不绝,可以涤荡掉整个宫羽城中的秽气。
不料今日宴会之前,桓弱蝉突然来报,说发现江徽与魔教中人暗中往来,阴谋勾结。
临流渡初时并不相信,但桓弱蝉很快拿出了证据,便是殷堪为赠予江徽的焦尾桐琴。
那桐琴上附着淡淡魔气,与凫丽山被盗坟冢周围查到的魔气同出一源。
也就是说,坟冢被盗,很可能是江徽联手魔修,里应外合作下的,也就难怪派中难以查到蛛丝马迹。
临流渡自然不能轻信,本想待宴会结束后再私下处理此事。但桓弱蝉随即告知,江徽和殷堪为里应外合,准备在大殿四周设下魔阵,好趁着宴会之际,对正道的宾客一网打尽。
临流渡一番查探,果然在大殿四周发现魔气。事出紧急,他不敢再等,只好在宴会上捉拿江徽。
没想到诸长泱站出来为江徽辩白,几乎说动了临流渡。临流渡没有按照桓弱蝉一开始的建议,对江徽施刑,而是带到议事厅审问。
这一番审问,临流渡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然而不待他详加细问,风云突变。
殷堪为竟如桓弱蝉所说,忽然来袭,还破开了护派大阵,直杀到大殿之前。
幸好瑶音阁早有准备,及时结阵,临流渡亲自出马,总算将殷堪为制住。
如此一来,桓弱蝉所说种种皆被证实。
临流渡不得不怀疑,江徽在审问中对他所说的事情,只是为了给自己脱罪的构陷之词。
听完来龙去脉,场边一众宾客脸上都现出愤慨之色。尤其是前头为江徽说过话的,更是恼怒至极。
亏他们还以为江徽只是交友不慎,没想到他用心如此歹毒。若非桓弱蝉及时发现阴谋,他们今日岂不是要遭逢大难。
直播间门:
【靠,江长老肯定是被陷害的!魔头哥根本不是坏人,气死我了!】
【完犊子,那个姓桓的搞了那么多证据,这次嘴炮也没用了。】
【之前谁说江徽和魔头哥好像笑傲里的刘正风和曲洋的……5555,他们可千万别跟刘曲一样的结局啊!】
“怎么会这样?”南容薄眉头轻蹙,转头看诸长泱,“诸兄、君兄,你们怎么看……咦,君兄人呢?”
一直专注看场上,此时才突然发现,君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他有点事。”诸长泱含糊道。
南容薄震惊:“君兄能有什么事?”
这是在瑶音阁地盘上,君倏初来乍到,眼前又正闹着这么大的事,君倏居然还能有别的事要忙?
瑶音阁知道这件事吗?
正在疑惑,忽然人影一闪,却是君倏回来了。
君倏凑到诸长泱身边,将一个芥子袋递给他,说道:“都在里面。”
南容薄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诸长泱没有回答,只兀自走到一边,低下头检查芥子袋中的东西。
桓弱蝉先前在宴中被诸长泱一通输出,丢了脸面不说,还差点坏了大事。因此陈说江徽罪行之时,一直暗暗盯着诸长泱,防备他又要大放厥词。
不过这次诸长泱终于也无法再辩,只默默地走到一旁低下头去,看来总算是无话可说了。
桓弱蝉心中得意非凡,脸上倒不动声色,朗声说道:“以上便是江徽犯下的种种恶事,幸而未能得逞。请诸位放心,本派一定会严加惩治,给大家一个交代。”
江徽满脸愕然,怒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这是诬陷!”
殷堪为顶着虚弱的气息开口:“我只是来救江徽的……”
“够了。”桓弱蝉厉声喝断,逼视江徽,“你勾结邪魔,人证物证俱在,是无可抵赖之事实。你要说你没有犯下这些事,那也得拿出证据来,你的证据呢?”
江徽惨然一笑:“从未做过的事,怎么会有证据?”
桓弱蝉冷笑:“那就是口说无凭了……”
话未说完,人群中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我有证据!”
此时场下所有人全在聚精会神地看桓弱蝉审问江徽,鸦雀无声,这一声大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桓弱蝉就是一顿,脸色微变,喝道:“你又要为江徽开脱?我劝你三思而后行,江徽所犯,可是背叛正道的大过。”
“桓长老,你先稍安勿躁。”临流渡挥手阻止桓弱蝉,转向诸长泱,问道,“诸少君,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诸长泱边说边从一个芥子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形薄片。
正期待地看着他的众人:???
这是什么东西?
临流渡也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桓弱蝉本来还有些担心,一看这薄片,顿时松了口气,讥笑道:“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证据。”
“你当然不懂。”诸长泱不慌不忙,走到江徽面前,说道,“江长老,你的留声机有没有带在身上?”
“在的。”江徽不明所以,他倒是认得那黑色圆片便是黑胶唱片,但这时候放歌能有什么用?
虽是如此,还是从芥子袋中把留声机拿了出来。
场中众人均是第一次看到留声机和黑胶碟片,眼中无不露出迷茫之色。
桓弱蝉越发觉得可笑,都不需要用修为查探,便能看出这模样古怪的东西不过一介凡器。
忍不住“哈哈”大笑:“请问这东西要怎么为江徽证明呢?”
“呵呵,这样证明。”诸长泱按下留声机开关,黑胶片缓缓转动。
只听一阵“沙沙”声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桓长老,现在该怎么办?阁主竟然没有立刻把江长老治罪,还亲自审问,万一江长老把绕梁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接着是桓弱蝉的声音,“你急什么,就是让他说了,我也有办法让阁主不信他……你把江徽的事传递给殷堪为没有?”
先一人道,“长老放心,我特意找了心腹去的,殷堪为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赶到凫丽山。”
桓弱蝉道,“那就好,等殷堪为一来,江徽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洗不清。”
先一人道,“可是难保阁主不会怀疑我们……”
桓弱蝉道,“只要我们下手够快,阁主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你放心,我稍后去把护派大阵关闭一处,好让殷堪为快点进来,我再让阁主早点处置,江徽自然就没机会说太多东西。”
先一人道,“长老高明。”
桓弱蝉阴阴一笑,“那些账本什么的,你可都处理了?”
先一人道,“账本已经处理掉了,收来的灵石,现存放在那姓彭的钱庄里,我已经让他儿子在今年的大考上拿了第一,晾他不敢乱说……”
两人一问一答,所谈本是极为机密之事。
而现在,这些对话,却通过那台古怪的机器再次复现,传入所有人耳中。
全场哗然。
直播间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