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之…怪之…”
不同于武当六侠的兴奋,张真人的眼神深邃似渊。
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诡异的事情,眉头紧锁,不怒自威,一反平时随性从容的状态,绷的就像是一根针一样。
临近飞升,气蕴大道。
张真人的一笑一怒,都能勾动起天地气象,原本阳光明媚的武当山,忽然之间乌云弥漫,狂风骤起。
大雨随时落下。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殿外暴雨落地,噼里啪啦砸乱人心。
“白大侠,敢问你这引动伪道之光的功法,是从何处而来?”张真人目光锐利,似要看透邱白一般。
神照经难道不对劲?
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门一本正经的功法上,邱白如实回答道:“这功法是我从荆州‘菊花剑客’丁典的手中所得,据说是来自‘铁骨墨萼’梅念笙。”
“铁骨墨萼,梅念笙…”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张真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江湖上,各种各样的侠客,有如过江之鲫,梅念笙这个名字,张三丰有些印象,却是始终想不起来。
“师父!”
宋远桥上前行礼,开口道:“梅念笙大侠,弟子早年曾和他有一些交集,他之内功与白尊者所用之法,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梅念笙大侠,人在何处?”宋远桥向来老成,他说有几分相似,那就八成就是了,张三丰看向邱白问道。
“他死了…”
邱白皱着眉,一口气将连城诀的故事线全部说了出来,就连宝藏所得也没有隐瞒。
“旧梁王朱元,不过一弱势藩王,昔日他手下都未有过绝世境供奉,这门诡道之功,不可能出于他府上。”
微微叹了一口气,张三丰神情无奈道:“又是一门凭空而出的诡道功法,妖孽频频而动,天地浩劫降至啊!”
“嗯?!”
听到了张真人的叹息,邱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江湖上但凡是个会算卦的高人,都会说一些天下将乱的话,这些人都把祸乱的源头,归结到了张真人飞升。
但在要飞升的张真人眼里,显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真人,您说神照经是诡道之功,我实在不能理解,希望真人能点拨一二。”
神照经之于邱白,可以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
天光神照,命数无穷。
疗伤类武学,邱白如今掌握了不少,驱使白莲宝灯的白莲大法,消耗香火愿力可以内伤外伤一并治疗,丝毫不逊色于神照经。
但是…千功万法,唯有神照经的大成绝技“命有神照”,可以恢复消耗掉的命尾。
神照经,让命尾从一次性资源,变成了可持续资源。
真神之技,功德无量。
这是一门无法割舍的功法,所以当看到张真人如临大敌的态度,邱白感觉如芒在背,内心十分的惶恐不安。
“其实…”
“老道也理解不了!”
沉默良久,张三丰说出了一个邱白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天底下,还有您看不明白的事?”邱白脱口而出,由于太过惊讶,这句理所当然的反问,他都没有过脑子。
“浊气不绝,肉眼凡胎。”张三丰微微摇了摇头,“只要还受困于凡俗之躯,有些事情就注定难以看清。”
抬手指了指天空,张三丰神光内敛:“待我真正看清了,或许就难留人世了。”
“那还是别看清的好!”
修成大道,羽化登仙,乃是一个武者的最高荣誉,邱白此言一出,武当六侠立刻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稍微晚一点看清。”邱白找补道,“真人,您是擎天一柱,定海神针,一旦您飞升了…
这天下必将是妖风四起,洪水滔天,久居太平的中原武林,怕是要生灵涂炭呀!”
“护得了一世,那也护不了世世!”四侠张松溪硬气道,“师父,您已经救过一次天下了,这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后人来操心吧!”
“理是这个理。”
假意认同了张松溪的观点,邱白暗示道:“可树大招风啊!北蛮的外敌还好,正道武林可以同仇敌忾。
怕就怕内部的敌人。”
内部的敌人,当然就是指朝廷,武当虽强,但是立派太晚,强度只在于一人。
张真人要是有一天不在了,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外有天魔教累累血仇,内有朱氏皇族虎视眈眈…天命之子张无忌还没回来,现在的武当,前路一片晦暗。
活了一百年,邱白的言外之意,张三丰当然听懂了。
“白尊者是想挑起武当的担子?”深深看了邱白一眼,张三丰缓缓开口问道,语气平和到看不出情绪。
“是的。”
邱白点了点头:“武当的敌人与我高度重合,而武当的利益又与我并无冲突。
这是天然的盟友。”
“那尊者想要什么?”
“我想要张真人陪我去一趟皇宫,见证一下今晚紫禁之巅的对决!”邱白直言道。
张真人出席,看似是简单的观礼,实则是一种站台。
邱白此来武当,最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武当这个武林北斗拉上自己的大船。
屠刀霍霍向猪羊。
背后必须有人背书。
他要赶着张真人飞升之前,完成内丹道的修炼任务。
“白某一向是有恩必报!”张真人在犹豫,邱白继续加码道:“今日若是真人护我,来日我一定回护武当!”
“罢了…”
势比人强。
看了眼难堪大任的六名弟子,张真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退步:“我就效仿少林,让你以神位的方式加入武当吧!”
张真人低眉看向宋远桥,郑重嘱咐道:“远桥,你亲自下山拜访一趟百晓生…
拜托他编一段‘白尊者是神龟大将转世’的故事。
多花些钱!
一定要把故事编好!”
江湖上的小套路,张三丰不是不懂,只是不屑去玩,真到了要用这些套路的时候,他使的不比方证差多少。
“千万别龟!”
真武大帝手下有龟蛇二将,邱白听清了张真人的意思,赶紧纠正道:“我这人不喜欢龟,还是蛇可爱一点。”
龟属绿,蛇喜淫。
白尊者淫名远播,以蛇将来编故事,人设都合理些。
“那就神蛇大将吧!”是龟是蛇…于武当并无区别,张真人随即向宋远桥改口道。
“真人请看这个!”
趁着宋远桥还没走,邱白赶紧拿出三本秘籍呈递给了张三丰,眼神之中饱含笑意。
《九阳神功真解》
《九阴真经真解》
《太极神功真解》
三本秘籍的扉页之上,皆是王语嫣清秀淡雅的楷书。
“这是?”
张三丰皱眉。
九阴九阳闻名天下,武当的纯阳无极功就是依托九阳神功所创,可谓众所周知。
张三丰之所以要力创太极,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想摆脱九阳的影子,让武当的武功真正能自成一套体系。
偷学武功,拾人牙慧。
一直为正道所不耻。
上清一脉的邱白不要脸,不代表信奉真武的武当不要脸,张三丰以为他是要借花献佛给武当,不由脸色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