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我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听你的出手。”
涂山君呲牙咧嘴。
往常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会笑一笑,现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严肃之色,前所未见。
两人的默契都不需要言说,在见到蛟龙老祖的时候,他就鬼使神差的明白了太乙的意思。
然而那隐含真意,蕴含阴雷的一掌,被此人轻易化解。
要是换一个同阶的修士,被涂山君打上这一掌,怕是已经失了两三成的力量,甚至有可能重伤无逃遁。
听听老龙王说的话。
‘竟只撼动一丝。’
这就是化神尊者的强大吗。
上回遇到那位虚影就已经为涂山君带来莫大压力,这次面对的可是活生生的化神。尽管对方好似负伤颇重,却也不是寻常元婴修士能够撼动。
尤其,太乙还是元婴初期,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和这般修士僵持。若是太乙的修为在元婴后期,涂山君都觉得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这一回,相差的可是一个完整的大境界。
越是修行,境界之间带来的差距也就越大,化神与元婴,本就是天壤之别。修为低的时候,越阶战斗都是一件难事。
“却是师弟先动手的。”
“再说了,我不是鬼,师弟才是鬼,要真是鬼迷心窍的那也该是我才对。”
太乙轻笑了一声,就像是没有看到已经暴怒的尊者,更是无视了那汹涌扑面的恐怖灵机。站在不远处,护体罡气呈现黑红色,面前的无锋重剑巍然不动。
“既然都已经出手,我们就没有退路可言。”
“他不死,我寝食难安啊。”
太乙带着些许光芒的目光汇聚在尊者的身上。
他不想出手与尊者为敌,然而这世道就如此。
蛟龙族老祖死在焚天尊者的手中自然皆大欢喜,他也不至于冒险出手,但是蛟龙族老祖的命很硬,他没死。
他没死,会死很多人。
太乙宗的地界早已经说明会被波及。
这也是太乙为什么明明有魂幡做依仗,还有涂山君这位同阶无敌的主魂庇护,仍旧执意进入遗迹的原因。
其实在知道蛟龙族老祖会出手的那一刻太乙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什么事情不能等着天意。
更没有所谓的刚好。
“好!”涂山君低声长吟。
“好什么?”
“好在我们能亲手打死他。”
眼白已尽变猩红,瞳孔全黑,戾气混杂着杀气好似要凝成实质。
涂山君为何这么凝重,是因为要与尊者交手。却不是质疑太乙的决定。他已看得清楚,一旦蛟龙族老祖活着出去,太乙宗必然大难临头。
那就在此地,打死蛟龙族老祖!
断角老修冷笑一声,重新审视太乙,眼中怒意似要冲破:“元婴初期的境界,妄言与老夫为敌,甚至敢于出手,你确实是个人物。”
“许多年没有见到这般才情的后起之秀了。”
“老夫更不能放你活着。”
“你活了,对于我那些儿孙可是莫大的威胁。”老修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原本他还在想到底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眼见太乙出手,他才明白,不管做到什么程度都是不够的,总会有野心勃勃的修士滋生。
那就更要扫平东海六域,甚至把周遭的所有势力挨个敲打,能杀的杀,不能杀的也废了去,省得他们成为他死之后的后患。
火云宗不能,太乙宗也不能。
不过,老修眼中还是有一分忌惮的。太乙真君出手很快,却不足以造成威胁,唯有那只比重剑还快的手掌,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
抬起手掌低头看,丝丝阴煞气环绕未散,还有一股子极阴的锐利,以及不知名的真意存留,侵蚀着他留存不多的生机。
“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那藏头露尾的小人也现身吧。”
“不然,待老夫出去,必灭尔宗门。”
太乙忽然笑了起来。
此番笑与前番之笑截然不同,那时是对此局的无奈,这次则是自信。若是老修不忌惮涂山君的战力又何必这样说,并且迟迟没有动作,后半句不过是在激怒他。
双手结印,六合棱方犹如一座道台浮现,紧接着一具机关傀儡从中浮现,傀儡看起来有些苍老,佝偻着身躯,机关身躯遍布伤痕。
傀儡双眸亮起,一把抓住立在面前的无锋重剑,胸口出绽放内燃丹炉的火光,伴随‘嗤’的声响,白色的蒸汽绽放。
大剑挥舞。
风。
雾气斩散消于侧。
断角的老修依旧没有什么动作,静静的注视着太乙。
目光扫过长廊,以及来到这里的入口。
入口处已经被坍塌的阵法封闭,暂时不会有人能穿过阵法前来,而长廊的尽头则是另一处天地,那里还在交战,火云宗的元婴修士前去支援。
老修的状态并不好,别看化解手掌处的留存气息很容易,实际上些许黑红色的焦炭痕迹还是留下,丹药发挥作用需要时间,法力恢复也需要时间。
对于一个老年人,相比于和赫老怪拼命,这一仗反而更像是一场硬仗。
好在,面对的只是一个元婴初期的新晋元婴。
“天机傀儡。”
“东荒的诸子天机阁所制?”
这核心内丹炉一看就不是凡品,屏蔽了他这尊者的神识入侵。傀儡目光神色,灵动如活人修士,足可见‘天机’之名,只是没想到会在星罗看到天机傀儡。
若不是见过太乙出手,他还以为太乙出自东荒诸子天机。
“它还不错,但是不是它。”老修摇了摇头说道,他在等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一只手,一只青白色的手掌,紫黑色的指甲看起来很规整。
涂山君说道:“他在找我。”
“我知道。”
“但是现在不是师弟出手的时刻。”太乙利用神识传递自己的意念,传音之法太容易被人破解,同阶就有手段拦截,何况是远超他一个境界的化神尊者。
“你想试试他的水平?”
“我劝你别试探,我们没有筹码压上去,唯有一死。”
“你要是死了,太乙宗就没了。”
涂山君不敢苟同,若是其他的决策他绝不会劝阻,但是现在是与尊者斗法,他们但凡想从尊者那里讨的一点好都得拼命,哪里有什么手段试探。
以他积累的阴魂丹,还足以支撑身躯重聚,舍了他涂山君的一条命,以做试探还有回旋余地,若是太乙死了,那才是没有任何的希望。
太乙置若罔闻,高悬宝镜,怀抱丧钟,甲胄脱去为傀儡披上。
“信我。”
旋即冷声道:“杀!”
被灵宝甲胄覆盖身躯的傀儡从原本六尺的身高一跃达到丈许模样,好似一尊庞大的铁塔,内丹炉的极品灵石熊熊燃烧。
六合棱方的犬群脱笼。
老修大概已是七老八十的样子,头顶戟张的珊瑚双角凄惨的断了一只,另一只也摇摇欲坠,发冠早不知道丢到哪里,披散下来的苍白头发遮盖不住老态龙钟。
面容皱纹堆积,好似老树皮的皮肤松弛没有活力,些许老年斑大小盘踞着,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神光迸发犹如光柱。
大喝一声。
银发狂乱披散。
护体罡气形如鸡子般撑起,抵挡住那无锋重剑的斩击,丈许傀儡的力量再强,也终究无法破开化神尊者的护体真罡。
“覆海!”
一拳递出,犹如蛟龙出海搅动山河。
大河奔流势无双。
明明只是寻常的一拳,傀儡胸前的甲胄却凹陷下去,呈现一个干瘦的拳印,震散而出余波好似横斩而出的利刃将犬群劈散。
呜咽着摔在地上。
“野狗再多也只是野狗。”老修再出一拳,落在傀儡的胸前,穿透而去的劲力一下子废了内丹炉,连带着整体身躯都随之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
老龙王冷笑一声,起身一脚踹开瘫软坐在地上的傀儡,硬生生拧断傀儡的手臂夺过重剑,霎那间就已经出现在太乙的面前。
“死!”
区区此距对于尊者而言甚至不需要遁术发挥,凌空一踏就已经追了上来。
重剑就在头顶。
太乙没有慌乱的撑起天煞真灵罡气,以极品灵宝的罡气来应对。他要看看蛟龙族的老祖到底还保留了多少力量,是否能撕开真灵罡气。
重剑好歹是他的灵宝,哪怕是尊者也不可能瞬间将烙印抹除,最多将之当个死物施展,除了兵器的重量了锋利没有其他术法。
“刺啦。”
停顿不足三息,罡气就好似一尺布般撕裂。
“轰。”
太乙三花冠上方的明珠登时碎裂一枚。
蛟龙族老祖吃惊的发现自己挥舞的大剑短了一寸,大剑的剑锋贴着太乙斩下。
“这怎么可能?!”
“是何宝物?”
蛟龙老祖死死的盯着太乙头顶上炸开一枚宝珠的发冠,他以为那是个简单的装饰,没想到那是个保命所用的古宝。
“二重。”
“吞魂。”
“真意!”
嘭。
青白色的手臂再现。
等蛟龙老祖想要抽身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在他胸前,而此时他也看到了那条青白色手臂的主人,从一枚魂幡中爬出来。
竖劈剑的蛟龙老祖骤然倒飞出去。
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什么邪法。”
“老夫的护体真罡气,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