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辛微扬发现,自从岳母岳父来了,另外一个问题变得严峻起来。
辛母不喜欢空空荡荡的大客厅,晚上总是缩在老人房里,半躺半坐地看电视。颜母却不同,她和颜父习惯在宽敞的地方看电视,还美名其曰卧室里看电视影响睡眠。
既然害怕影响睡眠,干嘛要看到深夜?
心头有鬼的颜如舜在老公的撺掇下跑去提了。
颜母说:“哎呀,我已经把声音关到最小了,只看字幕,不会影响你们睡觉的。”
可是,您二位大神扼守客厅,叫小两口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夫妻敦伦呢?这可是一周中周姐放假的唯一一天啊。
颜如舜干脆耍无赖:“哎呀,我和微扬要看电视,主卧和书房都没有电视,我们只能到客厅看。”
颜父颜母无奈,只得让位给女儿女婿。
两人正大喜得逞,没想到颜母就算让了位,也要每隔半小时出来巡视一趟,一腔正气的劝女儿:“你一定要休息好奶才好,身体也容易恢复。电视看一会儿就算了,时间不能太长!”
这么语重心长的关心,实在没法反驳。
颜如舜只好给老公甩了一个眼神,暂时溜回主卧去。
辛微扬则正襟危坐地守在电视前,准备等颜父颜母在卧室就寝以后,再和老婆暗渡陈仓。
谁知道……颜母一转身,跟着颜如舜进了主卧,一边走一边说:“周姐放假回去,你一个人肯定搞不定,我来陪着你,关键时候好帮把手吧。”
辛微扬:?!
颜如舜赶紧说:“妈,没事,我自己能行。”
“我不放心。”颜母异常严肃,“你不是手腕不是越来越痛了吗?晚上你一个人抱孩子,要是一个闪失把简简给扔地上去了怎么办?”
这个理由如此强大,两人竟无言以对。
于是,辛微扬只能目送着老婆在岳母的护送下进入主卧,熄灯就寝,而后独自在风中凌乱。
有那么一瞬间,辛微扬有点儿后悔把岳父岳母请进家门,但是转念想想,老婆也不容易,虽然房事不得不忍了,但颜如舜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了,也算是值得了。
谁知,他还是toooungtoonaive了。
二四八月乱穿衣。
这天,辛微扬出门上班之前略一思虑,最终脱掉了较厚的羊毛外套,顺手扔在床上,再套上轻薄的西装外套就出门了。
出门走了几步,觉得仍然有点儿风呼呼的,决定还是把羊毛外套带着,于是又转身回家去。
走到卧室门口,却听见了争吵声。
颜如舜明显有些恼火:“我刚才一直在伺候简简,哪儿顾得了那么多?”
辛微扬有点儿疑惑地顿住脚步,没有惊动主卧中的人。
颜母训道:“找那么多借口有用吗?你婆婆妈一会儿就要过来,要是看见她儿子的外套丢在床上没人理,你是不是又得挨骂了?”
颜如舜恼羞成怒:“凭什么骂我啊?我又不是佣人!”
颜母强势反问:“现在你没有工作,家务事你不做谁做?”
这是死穴。
颜如舜霎时有些讪讪:“我又没说不做,晚点儿而已嘛。”
颜母语重心长:“你可以晚点儿,你婆婆妈会等着你吗?你每次把自己和扬扬的衣服扔进洗衣篮里就不管了,为这件事,你婆婆妈已经骂过你几回了?吃一堑长一智,你要吸取教训啊!”
颜如舜却是越听火越大:“我习惯晚上洗衣服,她偏要早上就催我洗,我都告诉她我一定会做了,她还要从早碎碎嘴地说到晚,这能怪我吗?”
“你婆婆妈说得有道理啊,早上洗了正好晒一天太阳杀菌消毒,你晚上洗可不是浪费了大好的太阳吗?”
“那太阳今天落了,明天还要升起来的,我为什么一定要赶今天呢?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家洗衣机也有烘干功能,能耽误什么呢?我就不明白,你们一天到黑急什么急!”
“你歪理怎么这么多!”
“什么歪理,本来就是这个理!”颜如舜牛脾气上来了,强横的嚷嚷,“这是我家,我收拾家务是为了我自己舒服,不是为了应付领导检查。什么时候去收拾也应该看我的心情,你干嘛非要我改变自己去迎合婆婆妈的习惯?”
颜母恨铁不成钢地,又是心焦又是担忧:“你没有正式的工作,你婆婆妈本来就看不起你了,家里的事你还跟她硬顶硬地来,你是生怕你婆婆妈不嫌弃你吗?”
就差说一句:你就不怕你婆婆妈在你老公耳边吹吹风把你休了吗?
颜如舜火冒三丈:“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
颜母就叹气:“她说了什么不重要,你还能把人家的嘴堵上吗,你没有工作是事实啊。”
颜如舜气得来回走了三圈,其间呼哧呼哧的,然后掷地有声的大闹:“我没工作又怎么啦?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了?我辛辛苦苦带她孙子,现在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她有什么权利鄙视我?法律也没规定,当妈的没工作就得低三下四好不好!”
颜母显然不这么想:“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找个工作吧,只要你有工作,我又何必被人戳脊梁骨,而且也再不用担心有个万一你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颜如舜强势得没有一点儿商量,“妈,我告诉你,下次婆婆妈再跟你说什么,你直接告诉她:真嫌弃我就去跟他儿子说,让他儿子找我离婚好了!”
辛微扬听得眼皮子乱跳,又不便径直闯进去,只好悄悄退出屋子,在楼下给老婆打电话:“舜舜,我的外套忘拿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下来?”
颜如舜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哼”还是“嗯”的声音,就挂断了手机。
辛微扬在楼下七上八下地转了两圈,终于看到老婆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心头松口气。
颜如舜脸色却坏得堪比飓风肆虐之后的疮痍。
辛微扬小心翼翼地问:“妈骂你啦?”
颜如舜一言不发地将外套往他怀里一扔,转身就走。
他哪敢任老婆这么走掉,赶紧拉住她:“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去吃点儿甜品?”
颜如舜挣了几下没挣脱,终于眼眶一红,汹涌澎湃地涌出泪来。
他吓得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别哭别哭,我这就去说说我妈,勒令她不许在咱妈面前乱说……”
他这一说,颜如舜哭得更厉害了,甚至双眼迸射出仇恨的目光:“你知道还装什么不知道!你什么居心?”
冤死了。
看老婆激愤得不能自已,辛微扬只好忍下委屈,将她拉到车上坐下说:“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
颜如舜当然知道他的用心,只是人在伤心处,必须要那么一个发泄的口子,所以辛微扬不幸做了那个受气包。
一阵宣泄后,她一边抹着眼泪抽泣,一边倾倒苦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事了啊。每天那么辛苦,每天都睡不好觉,我也在咬牙坚持,结果每个人都指责我,一点儿小事情也骂个没完,好像我没有一点儿值得称道的地方。就算全职妈妈也是需要成就感的啊……”
偏偏孩子才三个月大,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根本没什么可称道的。
辛微扬也不由替老婆心酸,脱口道:“你怎么会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你那么能干,跟你相比,我觉得我才是百无一用。除了会读书做科研,其他我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现在国家重视科研了,也许我早就穷死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颜如舜却只是稍安,转而把他训上了:“你别说得好听,你一天到黑除了回家睡觉就是出去工作,一点儿忙帮不上,我有什么指望啊?每一个问题,婆婆妈怼我一轮,我妈还要再怼一顿,我觉得我距离产后忧郁症已经很近了……”
别吓人啊!
辛微扬赶紧搂搂老婆:“要不这样,我们不用我爸我妈帮忙,也不用咱爸咱妈帮忙,就自己带孩子,不给他们唧唧歪歪的机会。”
颜如舜泪眼婆娑地抬起眼:“可我还要码字呢,家务事谁做?”
别看他,他也没时间做。
辛微扬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请家政吧。”
“做饭呢?”
“也请家政。”末了,他还补充一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
真的吗?颜如舜相当怀疑。
以婆婆妈以及自家老妈的节俭品性,他们要是在育儿嫂之外又花钱请人做家务,恐怕又会引起一场家庭大战吧。
两人认真讨论了一套方案,决定找个好时机跟四位老人家商量商量。
这天,辛微扬按计划早归。
辛母正一边看着孙女儿正在吃手,一边埋怨:“你看她吃得口水滴答的,多难看啊,就不能把她的手拿出来吗?”
颜母帮忙解释:“小孩子在这个阶段是有吃手的习性,你让她吃了,她以后就不吃了。你现在不让她吃,她以后会报复性的吃回来,到时候习惯养成了戒不掉,那才伤脑筋。”
“又是哪儿的理论啊?”辛母一脸怀疑。
颜母解释了一番,却又转头训女儿:“你看简简老是划伤自己,你就不能想点儿办法吗?”
颜如舜赶紧低眉顺眼地应声:“我马上去给她剪指甲。”
满屋子乱哄哄的,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颜如舜就抱着简简回主卧去剪指甲去了。
辛微扬则清清嗓子,向四位老人家宣布他们的未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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