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着脸的颜如舜捏住鼻子,小心翼翼地将裤子拎进洗手间,冲洗半天,裤裆上还是又稀又黄的一滩。
她左看右看没看到一个可以用来刷粑粑的玩意儿,只好狠下一条心,歪过头去闭上眼,把那条裤子给搓洗了。
接下来,颜如舜根本没有郁闷的时间。
教室里有将近三十个小朋友——可以理解为有将近三十位大爷等着伺候,于是,她便像陀螺一样忙起来。
其他老师上课的时候,她不仅要配合主教老师引导小朋友回答问题,还得忙着把到处乱跑的小朋友拉回原位,带着尿尿的小朋友去洗手间;
户外活动课的时候,她忙着跟其他老师一块儿给每个小朋友背上塞汗巾,差不多时候又得把被汗浸湿的那条汗巾换下;
一喊吃饭了,所有小朋友排着队如厕洗手,一个个小屁股挨个撅起,她擦屁股擦得心都累;
吃饭的时候,一桌六个小朋友,三个自己吃,三个坐着发呆,她端起这个碗喂几口,又拿起那个碗塞几口,再端起第三个碗哄孩子“啊,张嘴”,一顿饭吃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喂饭机器人;
午睡的时候,将近三十个小朋友一排排的等着老师去脱衣盖被,那工作跟流水线作业基本没区别。让他们躺下,就跟打地鼠一样,按下这个,那个又起来了……
好容易孩子们睡着了能喘口气吧,还有一堆作业等着批改。
已经在H通信习惯午睡的颜如舜眼皮都要打架了,不由心里哀嚎:才幼儿园干嘛就要布置作业啊?这不科学,一点儿都不科学!
总之,一天下来,颜如舜累得手脚发软,关节也发僵了。
辛微扬特地来接她下班,她上了车,往靠背上一倒,长长叹了口气:“今天我才知道,幼儿园老师真不是人当的。”
辛微扬有点儿心疼:“如果实在辛苦,也不必勉强。”
颜如舜腾的坐直:“别小看人,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真是够有斗志!
似乎是为了应证这种斗志,晚餐颜如舜选择了自助餐,大吃一顿,以弥补损耗的体力。
但是,如果第一天上完班就需要吃这么多才能弥补损耗,她真的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看着狼吞虎咽简直一副要把餐厅吃个亏本样的颜如舜,辛微扬心下深深的怀疑着。
虽然第一天有些狼狈,但第二天颜如舜还是一早爬起来,精神奕奕的上班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昂着头表示,洗裤子粑粑什么的已经不在话下,莫说三条,现在就是三十条她都能洗。
看着她咬牙梗脖子的样子,辛微扬莫名觉得好笑。
第三天、第四天,颜如舜没有蔫下去,或者变得无精打采,相反,她很快适应了幼教的工作,变得从容起来。
第五天是周六,幼儿园本该放假,但因为才开学,上级单位又有指示和审查要求,园长召集所有教职员工开会迎检。
辛母辛父和颜母颜父本来准备一起来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颜如舜和辛微扬统一说法,说H通信要加班,把时间推到了星期天。
颜母自然是理解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不容易,舜舜刚刚升职,肯定也是要表现表现的,但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辛母却私下跟辛微扬抱怨:“每个月就那么万把块钱,却加班加点的,她妈却觉得月入一万多稀罕似的。”
这话说的辛微扬简直没法接下去,只能含糊了事。
晚上的时候,颜如舜带了一堆手工作业回家——这是班里老师共同设计的,每人都分配了任务,商量周末做好,周一上班的时候一起布置教室。
于是,晚上的聊天风格就变成了,茶几上摊着一片五颜六色的纸片,颜如舜一边拿着剪刀咔嚓咔嚓,一边跟辛微扬讨论明天的事。
颜如舜说:“婚庆那边问我要座位的名单,我这边已经梳理好了,你那边呢?什么领导什么同事之类的,有没有讲究?”
“应该有。”辛微扬皱皱眉头,通常这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于是,他习惯性地说:“我让穆云……”
颜如舜唰的转过头,眯起眼盯着他,还把手上的剪刀隔空咔了咔。
辛微扬立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是,你能不能请宋老师帮忙建议一下?”
她堆出一个笑脸来:“没关系,穆老师也行。她毕竟对你的事熟一点,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话是这样说,手中的剪刀却又恶狠狠地咔了两咔。
他莫名想起岳母那同事是怎么威胁暴露癖的,不禁暗暗夹了夹大腿,神态不甚自然地解释:“只是说顺口了,穆云已经不在我的团队了,另换了一个男秘书,但他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些事。”
她眉毛一飞:“真的?”
“真的。把H通信的事接洽完以后,她就去别的团队了。”
颜如舜心里像一下子泡进了蜜糖一样,说不出的欢喜,丢开剪刀,一声欢呼,想也没想就是一个狼扑,直接把大教授扑倒在沙发上,还顺便在脸上亲了一口。
“老公,我爱你。”
一瞬间,受到轻薄的辛微扬只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来,每个毛孔都被气流撑得贲张欲裂,却又像吃了人参果一样熨帖舒服。那滋味美妙得无法形容,让他瞬间生出某种冲动。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颜如舜又飞快地退了回去,嘴上迭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激动,忘记了你……可能不太喜欢跟人亲密接触。”
那话虽然没说出口,但辛微扬还是仿佛听到了“性冷淡”这个三字魔咒。
他顿时脑门上青筋直冒。
颜如舜顿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给自己解围:“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我很高兴啦!谢谢老公,么么哒!”
他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解释清楚:“我不是……”
颜如舜却已经拨通了电话,还是免提:“喂,青青,我有点儿事想请教一下你,现在有没有空?谢谢啦……”
那话顿时又落回了喉咙里,这一刻,他有心肌梗塞的体验。
他……忍!
这该死的电话,赶紧结束!
颜如舜噼里啪啦地报名单,一长串。
宋青青说:“打住打住。这样,你来报名字,我把头衔或职务告诉你,我说什么,你就在他们的名字旁边标什么,然后根据头衔或职务自己排序。至于那种跟辛院长比较亲密的关系,你自己跟你老公确认一下。”
“OK。”颜如舜报,“周勇。”
宋青青说:“周教授是长江学者,第二层次。”
颜如舜问:“什么第二层次?”
“第二层次人才。”宋青青解释,“第一层次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这样的;第二层次有长江学者啦、杰青啦、‘大千人’啦……”
颜如舜又有疑问:“什么杰青?什么大千人?还有小千人么?”
宋青青不厌其烦的解说:“杰青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大千人’就是‘千人计划’学者,比如你家老公。然后,没有小千人,只有‘青年千人’,不过‘青千’是第三层次人才,第三层次的头衔很多的,我们后面慢慢说。”
“一共几个层次啊?”
“四个。”
颜如舜噗嗤一笑:“怎么感觉跟打游戏似的。”
宋青青不解:“你怎么想到打游戏上去了?”
“因为‘大千人’这种头衔让我莫名想到游戏里‘大贤者’的称号啦。你想想看,四个层次不同的头衔,好像游戏里选择不同的职业一样,然后每种职业一级一级的打怪升级,每升一级就获得一个新的头衔,最后晋升为第一层次,获得院士头衔的满级称号,金光灿灿的,多好玩啊。”
宋青青笑着点赞:“别说,真要做出这么一款游戏,说不定还能成爆款呢。哎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阿舜你怎么还是那么多鬼点子呢。”
才两三句话,这楼就歪得找不着北了。
辛微扬满头黑线的提醒:“你们什么时候说正事?”
颜如舜两人这才切断学术游戏的设计畅想,把话题重新导回来。
这一通电话一讲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到终于挂断的时候,颜如舜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转头问辛微扬:“你看座次表还有什么错漏没有?”
“……没有。”
“那行!”颜如舜麻利地将座次名单收起,“已经好晚了,赶紧睡觉吧,明天两妈要来,肯定还有得折腾呢。”
辛微扬:“呃……”
颜如舜回过头来,眼底一片清澈干净:“还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这么一双眼睛,若是表露出一点点欲望,好像都是一种亵渎。
辛微扬实在没办法说出口,默了一下回答:“……没有。”
酝酿了大半个小时的解释就此流产。
第二天,颜如舜刚把手工作业藏好,颜父颜母先来了。
刚寒暄了两句,辛母后脚就跟进来。
等辛父的这段时间,辛微扬就陪着颜父聊天,辛母和颜母有志一同地开始了卫生工作检查。
颜如舜熟知老妈脾性,已经预先收拾过一遭,但无奈颜母是以医学临床标准来考虑问题,一进生活阳台就开炮了:“舜舜啊,你们这洗衣机有没有定期清洗?”
“啊?”颜如舜懵逼。
“哎,这得注意啊!洗衣机衣服洗多了,也残留很多病菌的,要是不清洗内桶,结果就是衣服越洗越脏。诶,我给你说,明天我给你们带一瓶消毒液,你们倒进内桶里,空着洗一回。一个月至少一次啊。”
颜如舜立马向辛微扬招手:“来来来,这是你的任务,你记住啊。”
辛微扬:“……”
辛母直奔厨房,手在灶台上一刮,立刻撇撇嘴叫起来:“舜舜,你来看看,这厨房灶台怎么厚厚一层油?你们做完饭以后是不是没有擦灶台啊?”
听到女儿被婆婆妈嫌弃,颜母拔脚也赶往厨房,一边走一边训女儿:“你洗过多少次碗了,怎么还把这个流程忘记了?”
喂喂,为什么出了问题都是拉着她说事?
谁告诉她们家务活天然就是她的任务?
颜如舜话语里全是无奈:“妈,家务活我们分了工的,洗碗、洗衣服和扫地都是微扬的事,其他家务归我管。”
两位妈闻言一顿。
颜母脸色和缓不少,泛出由衷的笑意。
辛母脸色却是明显的难看了,简直要黑个洞出来。
颜如舜和辛微扬默默地对视一眼,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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