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舜意识到,这个春节严姐两口子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姐夫她是见过几次的,听说是一家国企的副处,跟严姐是强强搭配。
他个头比严姐高一点,身材小胖,总是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似的,说话的时候一个段子接一个段子,经常引得满堂大笑,很容易博取同性异性的好感。
无论是在公司的年会上,还是在部门私下的聚会里,他对严姐都处处体贴。
严姐加班到深夜的时候,他十有七八总会开车来接,顺带一盒小甜品慰劳老婆。
每次严姐和严姐夫在一起,满满的全是幸福感。朋友圈里分分钟都是秀恩爱的事,每次把单身狗们虐得眼泪汪汪。
两人堪称是分公司里有名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
而严姐生了孩子,就全托给婆婆带,每天潇潇洒洒的上班下班,该加班加班,该过二人世界过二人世界,有心情了就逗着娃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人人都羡慕她是个人生赢家,事业家庭双丰收。
只有颜如舜察觉,严姐自休产假后归来,状态就有些变化了。
偶尔几次谈起孩子,她有感而发的总是遗憾和抱怨:没时间陪孩子,自己心里好愧疚啦;婆婆给孩子穿开裆裤把尿,说了还不听啦;孩子一哭,老公就甩手走人,一点儿为人父亲的意识都没有啦;跟老公讨论孩子的事,总也达不成共识啦等等等等。
不过,哪桩婚姻里没点儿磕磕碰碰的事,颜如舜觉得那也不过是严姐美满生活里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而已。
谁知道过了个年来,她会崩溃成这个样子。
难道严姐夫出轨了?
颜如舜下意识的安慰:“严姐,你先冷静。你跟姐夫从校园里坚持到今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现在又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姐夫也不可能不顾念你们的情分。只要你们冷静下来好好谈,我相信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严姐嘲弄地“哼”了一声:“这不是一个坎,而是一个坑!”
看来事情非常地严重。
颜如舜吞了口口水,不敢说话了。
严姐大概是隐忍太久,急需倾诉,自顾自地就说:“你知道今天早上小汪跟我说什么吗?他说‘我不要妈妈,我没有妈妈,我只要奶奶’——你能想到吗?他可是我怀胎十月、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儿子啊!”
难怪一向坚强的严姐会怄成这样。
这可是当妈的最痛最痛的点——恐怕就是严姐夫出轨也没小汪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大。
她抽着泣:“我拼死拼活地工作挣钱,给小汪买吃的买衣服买玩具上早教班。只要不加班,我都是下了班立刻往家赶,不管多苦多累,也要给他讲睡前故事。结果他开口说话了,第一句叫的不是我这个妈,而是他奶奶。这就算了,毕竟他奶奶跟他呆的时间长。
“可是,现在不管我叫他做什么,他都不听。今天早上,我不过是让他喝口水,他就大哭大闹,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一个劲儿地往他奶奶身上扑。我婆婆还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他一阵乱哄,脸都笑开花了。你说这还是不是我儿子?”
别说是严姐了,连颜如舜都听着都愤慨了:“你婆婆教的?”
严姐苦笑着摇头:“应该不是。她性格很直,有话会当着我的面说,不至于在背后捅刀子。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叫我伤心呐。”
“那姐夫怎么说?”
“他?”严姐半是嘲弄半是冷笑,“他根本无所谓。他跟我说小孩子说话有口无心,长大自然就好了——可是小汪都要三岁了。老话说,三岁看到老!我怎么能不着急?”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颜如舜默默地叹了口气。
严姐需要的可不是同情,但她拿不出什么好的建言。
难怪清官也对家务事敬而远之。
严姐无力的抹了把脸:“如果只是这样,看在奶奶劳苦功高的份上,我也忍了。
“可是你知道吗?小汪他奶奶特别溺爱小汪,一个男孩子,成天抱在怀里,他想干就干什么,不想干就什么都不干。早教班上跟他同龄的小朋友有会唱歌的、会跳舞的、会做体操的、会认字的、会拼乐高的,而他样样落于人后。
“你姐夫跟我说,要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要太勉强他,我只好再忍了。可是这个春节,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我们带着他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他不仅爬上桌子去抓饭菜,还去抢别人的手机玩,我们批评他,他就当场大哭大闹的在地上打滚撒泼。
“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阵,结果养出了一个熊孩子。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朋友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打量我,我真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我跟他爸说,不能让奶奶继续这么带小汪了,可他爸根本不在乎,还说孩子长大自然就好了。我跟他吵了一个春节,他被逼急了,就说他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己不带孩子,就知道指手画脚,跟他妈吵架。就算孩子真有什么不好,也是我的责任!”
颜如舜气得捶桌子。
真是太戳心窝子了!
严姐作为分公司的中层管理者,每天要经手的事情又多又琐碎,加班是常有的事,就是回了家也时常还要处理公司的事。
就算不加班,上班八个小时,来回路上又要两个小时,除开吃饭、睡觉也就只剩两三个小时了。就这两三个小时,零零碎碎的,早上一点,晚上一点,还要做家务,还要陪老公,还要跟婆婆撕逼——能有多少时间带孩子?
能够隔三差五的回家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以为女人是机器猫吗?
颜如舜为严姐鸣不平:“姐夫怎么能这么说呢?他不是也没带孩子吗,就算有责任,他也该负担一半吧?”
严姐苦笑:“对啊,女人都这么想,可是男人都认为,带孩子就是女人的事,他们只负责赚钱就够了——这可是我们的传统文化。”
颜如舜目瞪口呆:“可是严姐你赚得也不少啊!”每年二十几万还买不到一个跟老公平等的家庭地位吗?
“所以别学我远嫁。”严姐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事,有父母帮你撑腰,和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是完全不一样的——家庭也是一场战争。”
颜如舜打了个寒颤,喃喃的说:“我简直没法想象,姐夫之前对你挺好的呀……”
严姐冷笑:“之前他有什么理由不对我好?我又不需要他费心照顾,每年拿二十万回去家用,说几句甜言蜜语,买点儿小点心,我就心花怒放了。
“可是孩子行吗?孩子不是风花雪月,他就是个照妖镜!
“不管你大人有没有那份心情,都得每天花时间陪他哄他,照料他吃喝拉撒,连睡觉都别想彻底安宁。就算这样,他还未必领情,经常哭闹不休——你觉得有几个男人忍得了这样的小怪物?”
这一刻,颜如舜突然觉得自己很有远见卓识。
看看吧,像严姐和严姐夫这样的金童玉女在孩子面前尚且如此,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天长地久听都别听。
结婚要务实:能当好孩子爸的,才能当个好丈夫。
严姐抽泣的声音小了很多,一阵发泄之后,她显得异常疲惫:“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严姐,也谢谢你,我真的受益匪浅。”颜如舜十分的诚恳。
严姐淡淡笑了笑,提了口气,重新露出果决的神情:“我今天就会打辞职报告,不过你暂时别对外声张。”
颜如舜吓一跳:“真的?严姐,您想好了?”这可是大事。
“想好了!”严姐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恶狠狠地味道,“再不辞职,儿子都要成我小叔子了。”
颜如舜又想笑又觉得心酸:“姐夫同意吗?”
严姐气势滔天:“不是他说我不带孩子,就知道指手画脚吗?不是他说我该为孩子负责的吗?既然他是负责赚钱养家的,那我就让他养家,我就带娃给他看。”
千万别戳当妈的死穴啊!
当妈的真要豁出去了,男人未必吃得消。
颜如舜用力的握了握严姐的手以示支持:“严姐,加油!你肯定能行的。”
严姐拍拍她的肩:“如果以后有条件,尽量自己带孩子,实在不行,也别让婆婆带,让你妈带。因为谁带孩子,孩子就亲谁,明白吗?”
语气之微妙,尽在不言中。
“嗯!”颜如舜重重的点头,“我一定努力做全职妈妈!”
这可是经验之谈,肺腑之言,不能不听。
见她颇有志气,严姐就多嘱咐了一句:“多挣点儿钱,结了婚也别老老实实把钱交出去。很多时候,没有钱,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明白了!
她需要赚钱,需要赚很多很多私房钱!
辛微扬的活,她决定接了!
此时,辛微扬还呆在租屋里查看行程,准备出差。
不速之客却倏然而至。
他有些措手不及:“妈,你怎么来了?”
辛母满脸堆笑:“舜舜上班去了吧?”
“嗯。”
“她上起班来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料理家务?还得我来帮忙啊!”辛母一腔理所当然,一边说一边就动起手来。
辛微扬忙阻止:“妈,我找个人来做家务就好了。”
“哪用浪费这个钱?”辛母嗤之以鼻,“就你们这两间屋,我分分钟就打扫干净,你忙你的去。”
辛微扬知道阻止不了母亲,只得坐回沙发去。
辛母打扫得倒是认真,但一进了卧室,就左看右看、东翻西翻。
辛微扬的房间简单得一目了然,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她很是不满,又转去了颜如舜的房间。
颜如舜大大咧咧,觉得辛微扬还算君子,不怎么防他,除了睡觉,懒得锁门。
这倒方便了辛母。
她一边打扫一边翻检。
颜如舜的小东西比较多,她不厌其烦,一样样看过,终于在翻到化妆包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不禁心下一喜——她摸到了颜如舜的老妈牌套套。
当下,辛母心头定了一半:既然要用套套,那说明儿子的功能还是正常的,对房事也是有兴趣的。
她把手上的东西甩了甩,得意地嘀咕:“别以为能蒙的住我。”
等到把家务活做得差不多了,辛母拎着几袋垃圾跟儿子打招呼:“该弄的都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辛微扬忙说:“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去吧。”
“别别别,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忙你的。”辛母把儿子往回推,顺便说了句悄悄话,“你让舜舜以后别准备套套了,有了孩子就结婚。”
辛微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门都关上了,他才突然老脸一红,尴尬了好半天,才给他妈拨电话:“妈,你怎么随便看我们的东西?”
辛母满不在乎:“我就是做清洁的时候顺便看到的,有什么大不了。哦,对了,我忘记了,你得给我留一把钥匙,方便我下一次来给你们做家务。”
“不用麻烦了,妈!”他无比果断。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辛微扬直接拍板:“我说不用就不用!”
挂上电话平静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一个问题:颜如舜拿套套做什么?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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