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这是想把大事化小。
徐令宜又怎么看不出来。
他拍了拍徐令宽的肩膀,对五夫人道:“以后别在这样鲁莽了!”
徐令宽连连点头:“不会了,不会了!”
五夫人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二夫人适时站了起来:“大家都散了吧!让谆哥儿好好躺躺,吃两副安神的药就好了!”
各人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闻言都退了下去,太夫人却坐到了小杌子上。徐令宽和五夫人等人自然跟着留了下来。就见太夫人拉了谆哥的小手轻声地问他:“你想不想吃点什么?要不,我让杜妈妈给你煮桂圆莲子汤喝?”满脸的担心。
“我没事!”谆哥声音细细的,“就是想睡一会!”神色间有倦意。
太夫人听了忙道:“好,好,好。我不吵你。你睡一会吧!”
谆哥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却端了杯绿茶过去:“谆哥儿,来,漱了口再睡。”
谆哥闻言又睁开眼睛,任由十一娘扶起身来服侍着漱了口,重新躺下。
十一娘帮谆哥儿掖了掖被角,劝太夫人:“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太夫人略一思忖,就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差人去叫我!”
十一娘应喏,太夫人带着二夫人、徐令宽、五夫人回了内院。
屋里只留下了徐令宜夫妇。
徐令宜突然低声道:“你说,这算不算是场‘无妄之灾’呢?”语气里带着几份希冀。
虽然说不信佛不信道,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踏实吧?
十一娘含蓄地道:“否极泰来。谆哥儿不会有事的!”
徐令宜点头。
大夫气息喘喘地赶了过来。
诊了脉,和二夫人说的一样,只是受了些惊吓,开了两副静心安神的汤药。十一娘吩咐琥珀去煎药不提。和徐令宜选了五月二十六日为谆哥儿封世子的事请客。
徐府的管事们忙了起来,十一娘去了徐嗣谕处。
夏季的丽景轩,一串红、木槿、草石竺、石榴、紫薇……开得灿若霞光。正在指挥着小丫鬟打扫庭院的文竹见到十一娘大吃一惊,低声吩咐小丫鬟去禀了徐嗣谕,自己则匆匆迎了上去。
“二少爷呢?”十一娘笑着问她。
“二少爷卯正就起了,吃过早饭就开始练字,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歇着。”一副生怕十一娘责怪的语气。
文竹几个虽然是她挑的,可朝夕相处的却是徐嗣谕。如果他连身边的人一个都收服不了,还谈什么自立门户。
十一娘笑着微微点头,看见沁香拥着徐嗣谕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母亲!”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作虽然规范却少了一份从容,因而显得有些拘谨。
“我特意来看看你。”十一娘笑道,“听说你一早就起来练字了,没有吵着你吧?”
徐嗣谕听着微怔,微微弯腰,正要行礼回答,十一娘却已朝他屋子去。
他只好一面跟上,一面低声道:“我正好练得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那就好!”十一娘笑着和他进了屋。
三间的屋子,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
他们去了书房。
宽大的书案上摊放着写了一半的宣纸,搁在笔架上的狼豪笔笔尖凝着一滴墨,显然是得了信,匆匆迎出去的。
十一娘只做不知。走到书案边观赏起他的书法来。
“写得不好!”徐嗣谕微微有些羞赧。
“不会啊!”徐嗣谕的字很秀气,十一娘很公平地道,“我觉得你的字布局玲珑,笔锋圆润,有清雅之风。不过,也少了些铮骨。如此下去,不免流于平常。”
徐嗣谕眼睛一亮,道:“那照母亲的意思,怎么才能算是有铮骨?”
“你收笔如行云流水,这点难得。可行笔时却无力,甚至露出几份犹豫来……”
十一娘和徐嗣谕谈了大半个时辰的书法,然后去了徐嗣诫那里逗留了片刻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她又去了徐嗣谕那里。
徐嗣谕惊讶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只和他谈书法。
徐嗣谕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后来见十一娘讲得精彩,他渐渐溶入其中,开始和十一娘讨论书画。
第三天,十一娘又去了……徐嗣谕把从前的旧作拿出来给十一娘看,两人又评论了一番,直到吃饭的时候十一娘才告辞。
徐嗣谕送十一娘到门口,抬睑望着十一娘,轻声地道:“……我会好好练字的!”像在表明什么,又像在解释什么。
这样的聪慧……
十一娘笑着点头,低声道:“那我就不打拢你了。明天家里为你四弟封为世子宴请亲朋好友。”
徐嗣谕拱手作揖,目送十一娘离开。
刚转身,有穿着殷红色粗织焦布比甲的丫鬟从一旁的小径窜了出来:“二少爷,姨娘让我来看看你。”
徐嗣谕身子一僵,轻“嗯”着点了点头。
那丫鬟已满脸笑容上前给徐嗣谕曲膝行礼……
宴会过后,徐、姜两家开始议婚。
徐家请了顺王为媒人,交换了庚帖,十一娘则打了一个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一个赤金镶莲花纹的项圈,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了一对莲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环,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环,一对赤金一点油手镯,一对赤金缠丝手镯,一枚刻着蟠桃的戒指,一枚刻着石榴花的戒指,一枚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一核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装了一什盒茶叶,一什盒酒送到了姜家,做为小定之物。两家商量待姜家九小姐及笄后放大定,定婚期。
事情的进展让两家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徐嗣谆被立为了世子。姜大人主动提起徐嗣谕去谨习书院读书的事。
“……虽然夏季赶路特别容易疲乏,可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个时候动身,六月下旬就可到乐安。如果一切顺利,二公子还可以赶上明年春天的童子试。”
徐嗣谕藉贯在燕京,如果参加童子试,年底就要回燕京。除去来回的路程,徐嗣谕剩下五个月的学习时间。而且还是在姜松从来没有见过徐嗣谕的情况之下。
十一娘听着倒吸了口凉气。
是姜家太急切?还是姜大人太托大?或者,姜家真有这样的把握?
“……谕哥好歹跟着族学的先生读了这几年书。”徐令宜很乐观,“再有名师指点,我想延年也不是夸大之词。”
延年,是姜柏的字。
下了小定后,两人互相以字相称。
也好,去了乐安,有些事不放下也要放下了!
十一娘想到琥珀跟她说的话:“……您前脚走,秦姨娘身边的小玉后脚就去见了二少爷。二少爷遣了身边服侍的,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可晚上翻来覆去一夜没合眼。第二天起来,眼睛都是青的。吓得文竹亲自跑到流芳坞去打了泉水来给二少爷敷眼睛。”她说着,语气一顿,道,“您看,要不要换个人跟着二少爷去安乐!”
“不用了。”十一娘笑道,“谁身边没有几个亲近的人,谁身边又没有几个不安份的人。去了这个,还会有那个。还不如就文竹。怎么说也是我们安过去的。她既然能念着二少爷的好,就会念着我的好。何况我们又不是要她去害二少爷。”
念头闪过,十一娘道:“那我明天就帮谕哥儿收拾行李吧!”
徐令宜就拉着她去看已修缮好了的正房:“……上了油漆,怕你们受不住。放上半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了。”
黑漆院门、抄手游廊、落地柱、窗棂,都重新做了油漆。进门加了一个大影壁,通往东边姨娘住的角门变成了粉墙。
十一娘很是惊讶。见徐令宜已绕过了影壁。她压下心中的困惑跟了上去。
影壁左右各三间的厢房,也是新添的。原来三间的穿堂改成了正厅,还在右边加盖了一个耳房。正厅后面是正房。左右的厢房也各加了一个耳房。后面七间的倒座,又在西边盖了一个三间的厢房,在东边盖了一个穿堂。
工程量大得超乎了十一娘的想像,而那个加盖的穿堂……
“这是?”
“不能总借着娘的花厅。”徐令宜淡淡地道,“以后就在前面的正厅处理家务事吧!”
十一娘怔怔走进了穿堂,看见了东小院和正院之间的那道长巷。
后罩房,是丫鬟们住的地方。原来姨娘们进出的角门,在大门旁。现在,却设在了后罩房旁……
十一娘很快帮徐嗣谕打点好了行囊。她不知道徐令宜是怎样交待的,她私下给了徐嗣谕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五张二十两的银票:“……留着应急的时候用。”
徐嗣谕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正要说什么,文竹已隔着帘子禀道:“秦姨娘来了!”
他再次愣住。
“你要走了,我让秦姨娘来帮你收拾东西!”十一娘说着,琥珀已撩了帘子。
不过是月余没见,秦姨娘如久不见阳光的花,虽然依旧白皙圆润,却失去了鲜活的光亮。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礼,低低地喊了一声“夫人”,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哽咽。
十一娘微微颌首,带着服侍的丫鬟快步离开了丽景轩。
姜太太于六月四日带着女儿离开燕京。随行的,还有徐嗣谕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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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赶着把给伯伯、叔叔、舅舅、堂哥、表哥……所有三姑六舅的年节礼送完了!
明天打扫卫生!
PS:红着脸小声地说:“粉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