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时分,天色已是朦朦胧胧的黑,司南王府邸是一片沉秘的安静。
刚刚赶回来的年莹喜顺着司南王府的后门翻身而进,猫腰勾着什么极其快速的飞梭在一片寂静的小树林之中,朝着辰苑的方向赶去。
其实她去找宣月淮帮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碧荷还在宣国城里,毕竟她从见到碧荷被关开始,距离现在已经有了几天之久了。
这几天之中,齐嬷嬷很有可能已经将人送回到了乡下,嫁给她那个儿子了,也有可能此时的碧荷早已成了一名村姑,跟着乡下人一起种地务农了。
不过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就算是在为精密的计算之中都存在着丁点的误差,又何况是人了?况且,一旦她当真找到了碧荷,那么对付于淑兰就是轻松加一快的事情。
其实,除了用碧荷之外,她还有其他的一筐办法可以对付于淑兰,但奈何她的时间有限,所以才会想要用碧荷作为报复于淑兰的武器。
当然,她也大可以对于淑兰置之不理,任由于淑兰恣意下去,但只要一想起这夫妻俩拿自己当成傻子一般的算计,她这口气就怎么也吞咽不进去。
她从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大善之人,谁要想在她的脸上抽一巴掌,那就别怪她瑕疵必报的将那人的祖坟都刨出来日晒雨淋。
辰苑里,仍旧是安静且漆黑,落身在地面上的年莹喜将地上还在昏迷的三名暗卫扛进了树林之中,在一一为他们解开了睡穴的同时,翻身躲进了附近的草堆之中,等待着这几个人离开之后,她好溜进宣雨辰的屋子之中。
三名昏睡的暗卫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狐疑又沉思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其中一名暗卫率先开了口,“你们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位暗卫回答,“只是记得想要将在辰苑之中打滚的小丫头给抱走,可好像刚刚进了院子,剩下的事情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当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最后一名开口的暗卫似乎比另外的两名都要沉稳一些,他说话的同时,不免伸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一横,“不然这件事情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我他,谁也别想再继续的活下去。”
其他两名暗卫这么一听,整齐的点了点头,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说是当班的时候做出这等事情,就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也是不能这般的任意妄为的,不然一旦惹麻烦上身,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气氛好像刚刚得到了一丝松弛,便又听第一个开口的暗卫道,“现在几更天了?”
第二个暗卫开口,“好像是快二更了。”
“坏了。”还没等第一个开口的暗卫再多说什么,只听最后一个沉稳的暗卫道,“今晚王爷吩咐处理了墨修,事不宜迟马上动身。”还没等话说完,人便已经朝着另一处飞了过去。
其他的两名暗卫忽而跟随其后,眨眼的功夫便都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窝在草堆里的年莹喜听着几个人远去的声音,翻身从草堆之中坐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走出树林走进辰苑,一边将芊芊事先叠在窗户底下的裙衫抽了出来,一边起身翻进了屋子之中。
二更时分,官家带领着早起的丫鬟小厮来到了辰苑,整齐的排成排站在辰院之中,等待着一会服侍宣雨辰早起上朝。
屋内,宣雨辰从全身酸疼之中悠悠醒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边,顺时一具带着温热的躯体朝着他靠了过来。
“王爷,该起身了吧?”只穿着里衣的年莹喜窝在宣雨辰的耳边,暧昧的朝着他的耳边吹气。
闻着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体香,与思绪里像是梦境一般的零碎片段,宣雨辰豁的一下坐起身子,侧眼盯着年莹喜半晌,心里不由得疑惑一片。
他以前就是再过劳累,也从来没有过像是现在这般的恍惚,记忆之中的事情就好像是做梦一般的朦胧且破碎,让他感觉到极为的不真实。
瞧出了他的狐疑之色,年莹喜假装心慌的也跟着起了身子,“王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发恶梦了?”她说话之时,不免偷偷的打量着身边的宣雨辰,虽然她对自己的半吊子催眠还算是有信心,但宣雨辰的样子还是不免让她心惊,是不是自己的催眠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宣雨辰的多疑与敏感多余一般的常人。
还没等她来得及将心里的疑惑想的仔细,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随后一个身健的身影顺着她的眼前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她的手腕一阵捏紧的疼。
“昨晚,发生了什么?”宣雨辰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眸子之中早已没有了温存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吞噬一般的冰冷。
年莹喜心中拿捏不定他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当真是自己的失败,不过事到临头她又哪里有的退路可谈?只能死鸭子嘴硬的继续装作毫不知情。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说着,不免带起了委屈的泪光,“我从来就没想让王爷负什么责,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与王爷之间的距离,可王爷又怎能这般的伤我的心?竟然说忘就忘了昨晚的事情?”她说着,翻身就要下床,一是为了让这戏更加的逼真一些,二是为了如果当真是她的催眠失败,也好给自己留下一个能脱身的活路。
宣雨辰没料到年莹喜说走就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柔软的身子带进了怀中,垂眸对上她委屈的眼,沉思了半晌之后别开目光,对着后窗轻声吩咐,“将她送回去。”到底年莹喜对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暗卫顺着后窗跳了进来,二话不说的接过年莹喜转身跳出窗外,动作迅敏的让人目不暇接。
等年莹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穿梭在树林之中了,看着不停掠过眼前的景物,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既然宣雨辰将她送出来,就证明宣雨辰并没有把握和证据对她如何,一切都是宣雨辰自己的疑心罢了。
年莹喜被暗卫带走之后,宣雨辰并没有马山吩咐等在门口的人进来伺候自己更衣,而是起身将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掀在了地上,俯身取出了藏在床板夹层之中的小匣子。
当他带着满心的警备打开匣子的那一刻,当他看见匣子里的那些书信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里面的时候,他这才松了口气,眼中的疑虑才彻底消失了下去,看来当真是他太过疑心了,也太过高看年莹喜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只是一个屈服在自己身下的懦弱女人。
一阵风佛过树梢,一阵似有似无的腥酸味刮进了年莹喜的鼻息之中,刚要闭目休息一会的她豁然睁开了眼睛,垂眸又是仔细的闻了闻,方眼睛一转朝着自己身后的暗卫看了过去。
这暗卫并不是她昨天晚上的见到的那三个徘徊在辰苑附近的暗卫,就算他此刻蒙着面,她仍能通过他露在外面的眼睛断定,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抱着她的暗卫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打探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多做停顿,甚至是连眼都不曾低垂一下,仍是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年莹喜见对于自己打探的目光没有半点反应,倒也不多言的收回目光,假装闭眼的继续小憩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便被这暗卫送进了西侧小院的屋子之中。
双脚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年莹喜不免诧异的睁开了一直假装闭目的眼睛,转身瞧着那暗卫正想从后窗翻身而出,不由得悠悠的笑了起来,“你中毒了。”
这个判定她并不是猜的,是通过刚刚闻到的血腥味断定出来的,一般的人就算是流出再多的血也应该是腥甜的,而只有中毒之人才会血中透酸。
那暗卫似乎没料到年莹喜会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不过仅仅是身子稍微迟钝了一下,便继续起身想要翻出窗外。
年莹喜对于他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更没有加以阻止,而是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墨修,既然司南王已经派人对你痛下了下手,为何你不直接杀了他,或者杀了我,也算是在黄泉路上为你垫个脚?”
其实他是不是墨修,她还当真不知道,只不过她联想起昨晚那几名暗卫的话,和宣雨辰并没有起疑的态度,再加上这人此刻中毒的迹象,从中推敲出来的结果而已。
能在司南王府之中对地形掌握的如此熟悉,又能在蒙面下让宣雨辰没有起疑心,这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就是司南王府里的暗卫,有着司南王府暗卫一贯的味道。
而他中毒之后不但却闭口不说,更是从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死一样的决心,想来他是不能解这个毒,也不愿去解这个毒。
能让一名暗卫自愿中毒而不寻求医治,除了被自己的主子下狠手之外,她还真想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