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都发出的这一声清啸,爱姐之心真情流露,那是他埋藏在心底多年来的深深执念,在此刻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他那张与真实年纪不符的童颜涨得通红,双眉拧成疙瘩,瞳孔里像是有两团火焰几欲喷薄而出。
秦寰宇与计都四目相对,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感同身受。
将心比心,他二人彼此感受着对方传递来的剖肝泣血的痛楚,心摩意揣。
也许言语可以诓骗人,但身体却不会,秦寰宇的目光缓缓落在计都双手之上,那双攒起的拳头绷得紧紧地,两腕间青筋虬露,拳头握得咯咯响。
计都的样子变得狂乱,可秦寰宇感受得到,计都周身腾腾泛起的并非肃杀之气,而是压抑太久的憋屈。
秦寰宇静静直视着计都,淡淡道:“枉尺直寻,小屈大伸。”
“你说什么?”
计都棱角分明的脸廓冷峻地面对着秦寰宇,叛逆不拘地挑高了眉梢,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听觉。
“枉尺直寻,小屈大伸。”
秦寰宇不疾不徐,行若无事地重复了一遍。
计都幽暗的眸子蓦地变得狐疑,将信将疑地道:“你是想教训我,为丈夫者,能屈能伸?”
秦寰宇语调漠然:“并非教训,不过劝谏而已。”
“......”
计都怒眼一松,兀立在那里,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张一一合,坚深的眼眸出神的看着秦寰宇,试图找寻他心意深长下掩藏的真实目的。
可是,计都没有任何发现,从秦寰宇面无表情地脸上,寻不到一丝别有用心的痕迹。
哼——这个神情冷漠、不苟言笑的男人倒是有几分魅力之处,难怪她会在万人中央心属于他。
计都松开了拳头,扭身背对秦寰宇傲视前方,嘴角噙这一抹洋洋得意的笑。
“本尊从不信什么正谏之言,秦宫主也休要白费气力巧言令色,本尊不吃这一套。但只要你肯答应将血珠交予本尊,本尊就指一条生路给你。”
“愿闻其详。”
计都能言快语:“好!既然秦宫主也是一个爽利之人,那本尊也无需遮遮掩掩。那一法,便是剖丹,只是不知秦宫主你舍不舍得——”
“剖丹?!”
这二字骇人闻见,即便冷静如秦寰宇也难抵魂惊魄惕之心。
计都狡黠一笑,再次笃定道:“没错,你没有听错,正是剖丹!”
秦寰宇还记得殷揽月曾经说及过,计都之所以以孩童之身维系百岁之龄,就是因为将腹内金丹剖出,为给亲姐槐月的尸身驻颜来确保尸身不腐。
计都微眯双目,蕴藏着锐利的紫眸冷傲地逼视秦寰宇,宛若黑夜里的鹰瞵,盛气凌人。
计都邪魅地打量着秦寰宇,揣摩着他的每一丝动作,终于忖度道:“从秦宫主的表情看来,应当是她曾对你提及过本尊的经历了吧......”
对于计都的反复试探,秦寰宇神色不惊:“她说过,当年是丹圣云牙子为你剖的丹。”
“没错。天下医术无人能出栾伯阳之右,却一直韬迹隐智,藏身灭影。没想到丹圣竟然藏身在阆风山巅,还成为了她的师父。若秦宫主能寻得丹圣相助,定然能像本尊这般腹内赘物剔除。只是......”
计都话到一半便停,故作迟疑不定之貌,斜睨眼角轻瞥一眼秦寰宇。
秦寰宇冷眼回视:“只是你担心殷昊天会知晓此事,趁机将血珠归为己有。”
“没错!”
计都也懒得矫情饰诈,眸光灼灼地盯着秦寰宇下腹,好似蚂蟥见血,迫不及待。
计都紫眸一眯,阴戾道:“殷昊天收留你等四人,又焉知他是否别具心肠,同样觊觎血珠之力,只是苦于不知血珠在你四人里何人的身上。”
秦寰宇骤然一愣,他回想起早些年初结内丹、修习仙法之时的画面,殷昊天以审视猜度的目光时时关注着秦寰宇、穆遥兲、聿沛馠、聿姵罗四人。
如今细细想来,原因应是如此,殷昊天亦同样在揣测着血珠究竟投身在何人身上。
秦寰宇明了计都的用意,面色森然:“你无需软硬兼施地刺探我的决心,你不过是要那枚血珠,给你便是。至于我阆风山内部之事,不劳你费心过问。”
计都朝向秦寰宇跃近几步,双瞳幽深如狼,冷厉道:“好——就这么办!你我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