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浮萍便闻见极香的烤鸡味。玄鸟不知用什么法子抓了好几条鲜活的大鲤鱼。小娃喜着接过,对浮萍道:“姐姐,你快过来,我们一起烤鱼吃。”
浮萍轻巧地跃下,衣服也不自觉地带了些风,她眼角含着笑道:“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有吃过烤鱼了。玄鸟钓的鱼,想来也特别好吃。”
“只是我长得不好看,想来钓的鱼也是丑的。主人吃了这鱼,怕是会影响主人的容貌。”玄鸟依旧很不高兴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变丑的。玄鸟不要这么小气。”浮萍用树枝穿好一条鱼,放在火上炙烤着,继续笑着说道,“玄鸟,这里景色极佳,你要不要舞一个助兴?”
玄鸟脸红着,还是有些气呼呼地说:“今日心情不佳,不舞。再说了,主人难道忘了吗,我不喝酒可是不跳舞的。”
浮萍叹了口气,笑道:“真是可惜了,我们竟然没有带酒,不能欣赏玄鸟的舞姿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阵风飘过,小娃觉得有些冷,靠的火堆和浮萍近了些。
布谷鸟叽叽喳喳地叫着,远处忽然飘忽地,从池塘里不知哪个地方传来脆生生地一句:“我今岁藏了好些美酒,若是尊驾不嫌弃,可以到池塘深处取用。”
小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啊”了一声,赶紧躲进浮萍地怀里,颤抖着地问道:“姐姐,你又骗我,你不是,你不是说这片小树林里没有鬼吗?”
浮萍安慰地摸了摸小娃的头,笑道:“本来就不是鬼呀。这不是鬼,小娃不是很想看萤火虫吗,这就是秋日之萤,小娃不必害怕。”
小娃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望着空荡荡的池塘,“哎?”了一声,又说道,“秋日之萤是什么?明明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我在这里。”那个脆生生的声音继续说道,只是这次的声音从小娃的衣角上传来。
小娃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浅紫色衣服上面,正趴着一个小小的虫子,尾巴那里还发着微弱的光。
“萤火虫。”小娃喜道,用指尖轻轻地逗弄着那只萤火虫。
只听得那只萤火虫又说道:“实在是打扰到诸位了,你们的烤鱼和烤鸡实在是太香了。我在睡梦中,闻到了这味道,实在是太馋了,就没忍住出来了。刚刚听见诸位感叹没有酒的事,我想,若是这东西配上美酒,应该极妙。”
“萤兄不必客气。”玄鸟看着这只小小的萤火虫,眼里似乎有些同情,介绍道,“我叫玄鸟,这是我家主人,浮萍,这是我们的跟班,小娃。不知萤兄怎么称呼呢?”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脆生生地答道:“我叫未世,是一只萤火虫。承蒙诸位不害怕我,还和我说话。进这小树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每每想同他们说说话,却总是要吓着他们。”
未世的声音似乎十分地委屈,尾巴上的光亮又黯淡了一些。
浮萍笑着问道:“如今已经秋日了,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说,你们萤族只有一年的寿命,夏日出来寻觅自己终身伴侣,到秋日就该归萤地颐养天年了。可是,如今已经秋日了,未世为什么没有回萤地呢?”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在空中飞了一圈,幻化成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只是这整个人有些缥缈如烟,透过白衣少年的身体,还能够看得见他身后的树叶。他的身体发着微弱的光,看上去有些病弱。
未世虽然是少年的模样,但声音却十分地稚嫩。他眼神悲伤,十分难过地解释道:“因为我没有找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只萤火虫,所以我想再等等。”
“可是秋日,已经很少会有萤火虫了。你是有些灵力的萤火虫,回到营地,说不定可以活到来年开春,但若是在人间,你连秋天也不一定撑得过去。”浮萍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缥缈的声音,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道。
“没关系。”白衣少年语气温和,温柔地笑笑,“我不碍事的。我在这个夏日里遇到了很多萤火虫,可没有一只是让我心动的。我很难过,每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我便开始酿酒。这么一天天下来,就酿了许多。我本想分给其他萤火虫,可是他们忙着谈情说爱,没有萤火虫愿意理我。那些人类又害怕我,已经到秋天了,我的这些酒,也喝不完了。哎,这年头,日子怎么这么难啊。”说着说着,未世又垂头丧气起来。
“没关系的,未世心地纯善,一定能遇见自己心爱的萤火虫的。若是未世将酒分享给我们,你也可以吃我的鱼和鸡。当然,就算未世不愿意分享你的酒,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吃的。”玄鸟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烤好的鱼递给未世。
未世听玄鸟这般说,便不客气地接过烤鱼,咬了一大口,流泪感叹道:“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说着,他又变回萤火虫,飞向池塘。绕着一个地方飞了一会儿后,又变成白衣公子,似乎在挖着什么。
林中布谷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不一会儿,未世带着四大罐美酒,回到了岸边。
“这么多,”浮萍喜道,打开其中的一罐闻了闻,赞道:“好香,果然极有灵气的生物酿出来的酒果真是一绝啊。他们不喝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她直接凑到那罐酒瓶口处,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小娃有些犹豫道:“我应该喝不完这么多,直接喝好像太浪费了。”
“没关系,小娃喝不完我帮你喝。不会浪费的。”玄鸟开心地喝着酒说道。
汴京城郊一处庄子的小树林里,一人,一妖,一仙,一萤火虫正喝酒吃肉,好不畅快。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凤鸣,一只巨大的玄鸟跳起舞来,衣袂飘飘,韵味十足。
直到晚上,他们沉沉地睡去。
除了山中的布谷鸟,谁也不知道。
大暑之日,腐草为萤,后五日土润溽暑,后五日大雨时行。当腐草在夏日里变为萤火虫时,他们便开始了寻找自己另一半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