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馨在怜儿离开去找产婆的这段时间,她早已经疼的死去活来,身体浸出的汗水,几乎已经将她的衣服大湿,若不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外面的宫人们找就已经发现了房间内的诡秘异常。
堂堂太皇太后,已然是一个老人,哪还能发出这种生产时的呼痛声?
怜儿瞥了安兰馨一眼,立即催促着产婆,“快点儿替她接生。”
产婆是一早就找好了,安置在皇宫中的,是他们自己的人,见到“太皇太后”快要生子,倒也没有错愕呆愣,立即反应过来,按着她平日里熟悉的程序,替“太皇太后”接生。
安兰馨从来不知道,生孩子可以这般痛,痛得让她好似命都快要没了,但是,她一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她便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是先帝的龙种,而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哇啊……”猛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房间之内响起,安兰馨整个人好似在那一刻彻底的轻松了,生了,她终于生了!
不过,贴身宫女怜儿却是在婴儿啼哭出声的那一刻,立即上前,从产婆的手中接过婴儿,用手牢牢的将婴儿的嘴捂住,随即将方才接生的产婆给打发了下去。
“怜儿,你这是干什么?”安兰馨见此状况,虚弱的打着手势,指控道,整个人也努力的想要起身,“你这样,会捂死他的!”
怜儿冷冷一笑,轻声开口,“娘娘,奴婢若是不阻止他啼哭,难不成娘娘想让这孩子的哭声,将外面的人都引来吗?到时候,娘娘如何向整个天下人的解释,太皇太后这么大年纪生孩子的事情,又如何向人解释,这孩子是谁的种?”
“他是皇上的!”安兰馨挣扎着起身,想要将孩子从怜儿的手中抢过来,那是她的孩子,怎能让怜儿这般近乎虐待的对待着?
怜儿挑眉,抱着婴儿,从安兰馨的身边退开了些许,脸上的讽刺更浓,“皇上的?不,是先帝的!太皇太后,别忘了,先帝在临终之时下的命令。”
先帝下令,后宫中,所有妃子中,一旦有被临幸了的,就只能是陪葬的命运!
安兰馨想到此,身体一怔,眼里盛满了恐慌,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要将自己的孩子从怜儿的手中抢过来,陪葬啊……
怜儿将安兰馨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微扬,继续道,“太皇太后,听闻前些时日,那些陪葬的妃子,可是凄惨了,或是被赐了毒酒,或是被赐了白绫,太皇太后的真实身份若是曝光了,那么,娘娘是想被毒死呢?还是想被勒死?”
安兰馨身体一晃,目光闪烁着,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能够活下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那般轻易的死,况且,现在她有了她的宝贝,死的话,太划不来了。
“太皇太后,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想死,没有谁会拉着你,便是先帝已经下葬,你也照样可以追随而去,只是可怜了刚出生的孩子,瞧,还是个小皇子呢,可惜啊可惜!”怜儿几乎是已经料定了安兰馨不会甘心死,这个女人,怕死得要命,她的野心与不甘屈服于命令的决心,正是主子所看重的啊,而这样的女人,无疑会是最好的棋子。
安兰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被怜儿抱在手中的孩子,此刻,他已经停止了啼哭,小皇子吗?呵呵……安兰馨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眼里亦是有兴奋在不断的闪烁着,小皇子?看来,老天并非将她遗弃了啊。
小皇子?安兰馨朝着怜儿招招手,祈求的看着她,双唇开合,“好怜儿,求你让我看看她,我想看看我的儿子。”
他长得像谁?可否健康?
怜儿皱了皱眉,却是没有拒绝安兰馨,抱着怀中的小婴儿走到安兰馨的身旁,将孩子递到安兰馨的手上,“娘娘,恭喜娘娘了,以后,小殿下一定会成为娘娘的依靠。”
安兰馨看着怀中的小男婴,满心的温暖,依靠吗?
安兰馨活了这么多年,在十三岁,娘死之前,娘是她的依靠,而在娘死之后,她想将五夫人秦玉双当成依靠,可最后却是被秦玉双毒害得连话都不能说,之后,她依靠着救了她一命的恩人,来到这北燕国,可也是一颗棋子,被恩人送到詹家,再被詹家送到皇宫之中,如此命运的辗转,她跌跌撞撞,几乎是头破血流,差点儿没了性命,如今,依附着这个“太皇太后”的身份,她才得以偷生。
她没有思想的活着,连这个怜儿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知道,自己也不过是某人手中的棋子罢了,只是在等待着那执棋之人,何时用她。
儿子……儿子……你会是娘的依靠吗?
娘的所有一切都指望着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娘失望啊!
安兰馨轻抚着婴儿细嫩的脸颊,满心欣慰,可是,下一秒,当手中的婴儿再一次被怜儿夺去的时候,安兰馨眉心皱了起来,不解的看着怜儿,扯了扯嘴角,“怜儿,快把孩子给我。”
“娘娘,这可不行,您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照顾这么一个小孩儿?况且,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内,有一个不明的小婴儿出现,那还不会引起轰动与怀疑吗?”怜儿抱着小男婴,冷冷的开口道。
安兰馨眉心皱得更紧,心里浮出一丝不安,“你要做什么?”
安兰馨脑中跳出一个猜想,潜意识里却是不愿意去相信,只是,怜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奴婢说的很明白了,这里不适合养小孩,所以,奴婢会将小殿下送到别处去养。”怜儿嘴角微扬,淡淡的开口,这是主子的吩咐,主子说,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有了这个孩子,能够更好的操控安兰馨了啊。
安兰馨啊安兰馨,不过是一个假凤凰罢了,终究只能是替别人做棋子的份儿。
“不……”安兰馨朝着怜儿伸出手,果然如她所料啊,她要将她的儿子带到哪里去?他们又会对她的儿子怎么样?一想到她的儿子可能受到伤害,她便激动了。
在这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她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王牌,可是,此刻,方才她看到那张可爱的小脸,她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样的,也许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对这儿子的心思,已经不仅仅是那样而已了。
他不仅仅是她的筹码,还是她的儿子!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娘娘,你且好好在这里养好了身子,主子吩咐奴婢知会娘娘一声,这些时日,南诏国,西陵国的使臣都已经到了,东秦国的使臣也会在明天到达昌都城,这三个国家专程到我北燕来恭贺新皇帝登基,你这个太皇太后,自然要出席宴会,到时候,娘娘可要好生对待了,莫要将事情给搞砸了才好,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遭殃的可不仅仅就是娘娘了,恐怕小殿下……”怜儿话说到此,看着安兰馨脸上那变得恐慌的神色,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的浓郁,顿了顿,继续说道,“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怜儿说罢,便将安兰馨刚生出来的小男婴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大食篮里,提在手上,没有再看安兰馨一眼,缓步走出了房间。
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安兰馨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关了好些个月了,不过,此刻的安兰馨,却和稍早的安兰馨有了些微的不一样,肚子塌了下去,倒是有那么几分像虚弱太皇太后的样子。
这段时间,怜儿将以前皇太后的习惯,全数教给了安兰馨,安兰馨除却那隆起的肚子,行动举止,倒真的像极了曾经皇太后的翻版,而此时的凌厉,却也和先前的皇太后如出一辙。
安兰馨狠狠的等着那已经被关上的门扉,随手抓着玉枕头,便丢了出去,啪的一声,碎裂一地。
安兰馨宣泄着她的怒气与不甘,为什么,她总是受制于人?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安兰馨紧咬着牙,一张脸扭曲得狰狞,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安兰馨要站在顶端,掌控着别人,而不是让别人将他掌控。
安兰馨不断的下着决心,可是,她现在又该怎么做?
想到刚出生便从她的身边被带走的儿子,想到怜儿背后的那个主人,安兰馨目光闪烁着,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服从,不过,她却不会永远的服从,不会永远的屈服与命运。
过不久就是各国恭贺新皇帝登基的盛典吗?
身为太皇太后,她理应是要盛装出席的,现在,没了原本那隆起的肚子,她也不惧怕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了。
翌日一早,整个皇宫都还处于静谧中时,昭阳殿里,却是一片热闹。
今日,东秦国的使臣会到达昌都城,安宁自然是激动的,苍翟上早朝之时,安宁在苍翟离开房间之后,就起床了,重新点了一下今日要送给东秦国使臣的见面礼,便带着宫女太监,乘着步辇,将小余儿抱在怀中,朝着皇宫之外走去,正好在宫门口,却是看到了苍翟的步辇,那模样,似乎是专程在此等着她一般。
二人相视一笑,苍翟身形一闪,在众人的目光中,下一瞬,他们的皇帝便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侧,轻揽着皇后娘娘的腰身,二人之间,甜蜜流转。
“你怎知道我要去迎接他们?”安宁柔柔的笑出声来,对上苍翟深邃的眸子,心中好似装满了蜜糖。
“昨晚有人梦中都叫着好些人的名字,朕再不知道你想见昔日故人的急切,那就是朕的迟钝了。”苍翟呵呵的笑出声来,促狭的道,他鲜少见到宁儿这般兴奋,就如一个小女孩儿一样,还在睡前拉着他,说了好些话,虽然那些话都与今日他们所要见的人无关,但精明如苍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兴奋的真正缘由?
“啊?”安宁脸上大窘,唰的微红,她在梦中叫着好些人的名字?这是真的吗?“怎么会?”
随即看到苍翟眼底的故意,这才明了他定是在逗自己,想到什么,安宁眸光微转,“前些晚上,宁儿也曾听到身旁有人说话呢!也是叫着好些人的名字,不知道皇上又是否和宁儿一样?思故人心切了。”
苍翟嘴角微抽,不为别的,只为宁儿说中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是有些想念东秦国的故人了啊。
“不知道舅舅他们,可一切安好?”苍翟沉声开口,想起崇正帝,自己能有这么一个舅舅,无疑是他的幸运,当年要不是舅舅收留,现在,他也不可能替娘亲复仇。
而此时,昌都城外差不多两里地处,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昌都城的方向前行,走在最前面的骏庐上,一袭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面容俊朗如刀刻,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昌都城的方向,越是靠近昌都城,南宫天裔的眼眸之中便越深沉,但谁也不知道,他心底涌起的热浪。
脑中发现出安宁的身影,有一年多不见了,听闻宁儿替苍翟生了一个女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南宫天裔发现,此刻他的心中不是嫉妒,而是开心。
宁儿,自己始终是错过她了。
不过,便是错过,他也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看看宁儿,或许,这辈子,他便也只能靠着这些有宁儿存在的记忆,一天天的过完这一生了。
如是想着,南宫天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而笑容之中的苦涩亦是越发的浓郁,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加快了朝前行走的速度。
而在身后的一辆豪华的马车之中,此刻分外的热闹,崇正帝本该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不过,他却是喜欢热闹,专程和云锦,韶华,苏琴,以及云锦和韶华的两个孩子,挤在这一个马车之中。
一袭华贵的明黄衣裳,虽显高贵,却遮不住他此刻的亲和,一个小男孩儿此刻被他抱在双腿上,倒是显得十分的安分,而另外一个小女孩儿坐在云锦的怀中,却不似那么安分了,咿咿呀呀的叫着,“万岁……万岁……”
惹得崇正帝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比起这个哥哥,可是要惹人喜多了,好一个万岁,云王爷,你可要替你的女儿记着,回头向朕要赏赐。”
云锦扯了扯嘴角,但笑不语,当年云家一门,满门被诛,虽然是被有心人士陷害,但终归是这崇正帝下的诛杀令,对于崇正帝,他始终都是怀有恨意的,可是,这一年多,他却是看着崇正帝真心的弥补着当年他犯下的错,仔细一想,崇正帝是一个明君,而当年崇正帝也是受了奸人的蒙蔽啊,加上宁儿和苍翟与崇正帝的这一层关系,他却是无法再继续找崇正帝报仇。
崇正帝是苍翟珍视的舅舅,而宁儿是自己珍视的表妹,如果他真的对崇正帝怎么样了,那他又该怎么面对宁儿和苍翟?又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称崇正帝为伯叔的妻子呢?
“臣遵旨。”云锦开口,将怀中的女儿搂得紧了几分。
倒是坐在云锦身旁的韶华郡主皱了皱眉,“皇上,你莫要太过溺爱这小丫头了,这才一岁,而皇上您给的赏赐,着实太多了些。”
这个丫头,不像哥哥那么闷,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好似天生对赏赐的东西,异常的敏感,偶尔装装可爱,逗得皇上欢喜,便得了这样或则是那样的赏赐,饶是她这个做娘亲的看了,都禁不住无奈的摇头叹息。
“哈哈……韶华这就说错了,她女儿就要宠着养!”崇正帝呵呵的笑开了,他在稍早听闻安宁替苍翟生了个女儿,心里更是开怀,苍翟和安宁的女儿,又会是怎样精明的丫头?
想到那个还未蒙面的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她是不是喜欢啊!他有好多年,不曾这般希望讨好一个小娃儿了。
这厢几人热络的聊着天,而在另外一边,苏琴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之中,此刻,他一手挑开侧边的帘子,望着马车外面的风景,心思却是已经飘开了,而谁也不知道,他的脑袋中,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自从成了丞相之后,苏琴便变得稳重了不少,但却不似现在这般沉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闷的?
敏感的韶华瞥见苏琴神色的凝重,不由得皱了皱眉,自从南诏国的舞月小公主回国之后,苏琴便这般沉闷了吧!
韶华是女人,又是敏感聪慧的女人,对于有些事情,她是看得比他们男人还要透彻的,比如,这个苏琴的变化以及他变化的原因。
“苏丞相,今日快要到昌都城了,为何苏丞相反倒是不高兴了起来?”韶华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苏琴的沉思,让苏琴身体不由得一怔。
这反应,倒是引起了马车上其他人的注意,崇正帝皱了皱眉,看向苏琴,“苏琴,可是身体不舒服?”
对于这个年轻的丞相,崇正帝可是爱不释手,他当年就一心的想要揽苏琴入朝,可是,即便他抛出再大的诱惑,苏琴也不为所动,要不是因为苍翟,他们东秦国,怕是要错失这个能干的丞相了啊。
崇正帝对苏琴的重视,可谓是已经超出了君臣了。
苏琴扯了扯嘴角,借以掩饰他的异样,展开手中的折扇,那份许久不见的吊儿郎当复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呵呵,微臣只是在想,苍翟那家伙,当上皇帝,是什么样子,一不小心入了神,还往皇上莫怪。”
崇正帝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不过,他却是没有再去拆穿苏琴刻意的回避,而韶华郡主更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苏琴是一个精明的人不错,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他却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
“听闻,南诏国的使臣比我们先到了,不知道,南诏国这一次派来北燕国的人,都是谁。”韶华郡主意有所指的道,话落,果然看到苏琴神色之间,有了些微的波动,韶华心中有底,继续道,“锦哥,若是遇到南诏国的使臣,锦哥去替韶华问问舞月的情况可好?舞月离开东秦国回南诏已经有半年了,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韶华也是想念得紧。”
云锦疑惑妻子为何会突然提起舞月,那个南诏国的小公主,在东秦国的那段时间,舞月倒是常来云王府中走动,和韶华的关系也是甚好,不过,妻子突然提及舞月……云锦不笨,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苏琴,果然瞥见了他的异常,顿时恍然大悟,“嗯,好,此次应该可以从南诏国的使臣口中,得知舞月公主的近况。”
苏琴听着这二人的话,这般聪明的他,不会听不出韶华郡主的意有所指,她是在试探自己,可是,明知道她在试探自己,他却依然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半年了,那女人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半年,就如她强势的闯入了自己的生命一样,扰得他措手不及,当真是让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他早就想跑到南诏国,将那个女人抓回来,亲口问问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可是,却始终是没有勇气。
脑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一切,苏琴的眉峰皱得更紧,想她做什么?那个可恶的女人,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不然他定要让她好看!
可恶的女人!
苏琴挥开脑中的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见到的苍翟和安宁身上,和他们分别一年有余,这份思念还真是不小的。
一行队伍,很快便达到了昌都城外,城门大开着,城外,坐在骏庐上的南宫天裔一眼便望见了不远处的那一行队伍,豪华的步辇上,两个身影异常的耀眼,南宫天裔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那一抹女子的倩影上,刚毅的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朗声对着身后的马车中道,“皇上,宸王……不,北燕新帝以及皇后娘娘,此刻正在城外相迎。”
这句话无疑是一记催化剂,让人血脉愤张,话落,马车中立即有一只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几双眼,皆是看向那不远处的城门口,果然如南宫天裔所说的那样,苍翟和安宁,站在步辇上,苍翟耀眼的明黄,帝王之气异常浓郁,而在他的身旁,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袭宫装,手中抱着一个小婴儿,正朝着这边远远望过来。
“翟儿……”崇正帝再次看到苍翟,几乎是喜极而泣,苍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强大自己,一步一步的为他的目标所奋斗,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北燕这边的消息不断的传到他的耳里,他听闻在什么时候,苍翟又搅得北燕皇室不得安宁,什么时候又让三大望门,一个一个的覆没,墨家毁了,詹家毁了,就连如今只剩下的凤家,也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他的仇一步一步的报了,在听到北燕皇帝驾崩的消息之时,崇正帝心中是异常的兴奋的,他自然是不知道北燕皇帝到底是如何而死,他也不会去管北燕皇帝到底是否爱着皇姐,他只知道,是北燕皇帝将疼他的皇姐带回了北燕,才造就了皇姐一世的悲惨。
曾经他想亲手替皇姐报仇,现如今北燕皇帝死了,他的心也算是平静了。
崇正帝让马车停了下来,随即上了旁边侍卫的一匹马,身为一个皇帝,素来稳重内敛,但是此刻,他只是一个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疼爱的外甥的人。
骏马奔驰,而在安宁身旁的苍翟,看到骏马上的那一袭身影,身体怔了怔,看了安宁一眼,对上她眼中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苍翟下了步辇,朝着崇正帝来的方向奔去,终于,两人相遇,崇正帝下了马,走近苍翟,哈哈的笑道,“翟儿,好,很好,没有让舅舅失望啊!”
二人双手相交,苍翟打量着自己的舅舅,依旧是那般的精神,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猛地双膝拜倒在地,“翟儿恭迎舅舅!”
此番举动,让崇正帝一惊,就连不远处看着这两位皇帝的其他人也都是怔了怔,北燕皇帝竟然对东秦国的皇帝行跪拜之礼,这是什么情况?北燕可是四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啊,别说两国皇帝不平等了,就连北燕国的皇子,都有资格和东秦国的皇帝平起平坐。
看来,以后,他们北燕国可不能小瞧了东秦国了啊!
“翟儿,你这是……”崇正帝立即将苍翟托了起来,眉心紧皱着看着苍翟,“翟儿,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
“有何不同?翟儿手中都是舅舅的外甥。”苍翟轻松的道,他此番举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过去的几百年间,北燕国始终处于强大的位置,而仗着强大,鲜少将东秦国放在眼里,当年北燕皇帝将打赢了东秦国,所以才那般肆无忌惮的提出苛刻条件,硬是逼迫娘亲远嫁北燕。
苍翟这一跪,就是为了出一口气,他要告诉北燕国的所有人,便是北燕国,也有向东秦国低头的时候,而此举,更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苍翟,如今的北燕新帝,是很多么的敬重东秦皇帝,那些妄图看低东秦国的人,都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崇正帝欣慰的一笑,打量着苍翟,“翟儿啊,朕现在若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知道该如何向皇姐交代了,皇姐她……”
崇正帝提到自己最敬重的姐姐,饶是一个大男人,此刻也不禁有些哽咽,在东秦国,只是有一个属于昭阳长公主的衣冠冢,而她的墓始终都在北燕国,以前,那个人在位,他是不可能踏入这北燕国半步的,但是现在好了,如今北燕国是翟儿的天下,而他这一次,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来看看皇姐,祭拜他最敬重的姐姐。
“改日,翟儿便亲自带舅舅去看娘亲。”苍翟是何等聪明,单是从崇正帝的神色,便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好,好!”崇正帝满意的点头,目光越过苍翟,看向已然从步辇上下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的安宁,崇正帝脸上的笑容笑得更是满足了。
安宁在崇正帝的目光之中走上前,福了福身,“宁儿见过舅舅。”
“好,免礼,免礼。”崇正帝一直都很满意安宁的温婉举止,一段时间不见,安宁也是越发的贵气逼人,当得起一国皇后的风范,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却是被安宁怀中的那个小家伙给吸引了去了。
呵呵的上前,伸出手,“这……这可是小余儿?”
安宁和苍翟将崇正帝的兴奋看在眼里,那想抱抱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崇正帝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在这个时候,安宁自然乐得做这个好人,抱着小余儿朝崇正帝走了几步,“回舅舅的话,这正是小余儿,今早许是起得太早,方才就又睡着了,如果舅舅不介意的话,抱抱可好?”
“好,好,当然好!”崇正帝正想着要抱抱这小家伙,便是他自己的儿女,他也鲜少亲手去抱,不过临老了,他的这双手,可是抱过好些小娃儿了。
安宁小心翼翼的将小余儿送到崇正帝的手中,小余儿倒也还睡得香甜,不过,到了崇正帝的手中,原本一脸祥和的小余儿却是皱了皱。
崇正帝抱着小余儿,异常的小心翼翼,看着这张可爱的脸,心中的父爱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这是苍翟的女儿啊!果然是生的不错,这模样,有几分像翟儿,有几分像安宁,皆是融合了他们身上的长处啊。
这粉扑扑的小脸,倒真是想让人亲上一口,崇正帝对小余儿的疼爱之意,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朝着这小娃儿靠近,想要在那粉扑扑的脸颊上“偷得一吻”。
可是,正当崇正帝快要“得手”之时,小余儿却是赫然睁开了眼,这不睁眼倒还好,这一睁眼,小余儿刚睡得安稳,突然醒来,却见到一张放大的脸,朝着她靠近,当下,心中一紧,想也没想的大吼出声,“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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