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极清清嗓子,南昭雪立即递了杯茶给他。
“快说。”
“那老和尚说,等几年以后,我会遇到一个叫南昭雪的女子。
如果她问我,是什么秘密,一定不要告诉她。”
南昭雪一愣,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好啊,你逗我!”
封天极笑出声,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好了,不逗你了。
当时我去那个山村,的确是已经荒废,也没有人影。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不妥。
那时候边关战乱已久,像那样的小村也很常见。
起初我并未在意,跟着我去的一个手下,恳请我多留一段,说是到晚上就会有异常。”
“于是,我便多留几个时辰,但我并没有在村子里等,而是去了高处的山岗上。
居高临下,能看得清楚,我想,如果有什么异常,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后来呢?”南昭雪兴趣浓厚。
“后来,到子夜时分,我忽然听见那个村子里似乎有响声。
仔细往下一看,原来荒废的村子,忽然像是活了,点起火把油灯,还有人在说话。
那种情景很是诡异,就像是突然又冒出一个村子里,就在眼皮底下发生。”
“那你下去看了吗?”南昭雪心也跟着提起来,“的确奇怪得很。”
“当时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不妥。
以为只是村民们以讹传讹,又不忍伤他们的心,这才去一趟。
哪知,真有那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只带了十来个人,除了百胜之外,都是普通士兵。
我没想让他们冒险,所以,就想只身前去。
其余的人自然不肯,百胜说什么也要跟着。
我带百胜从山岗下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发现那些人穿的衣裳分为两种,一种是蓝色,一种是灰色,除此之外,还戴着面具。
我和百胜要想悄悄混进去,根本不可能。
那些人的警觉性也很高,虽然衣着像是普通百姓,但行动举止,明显就是经过训练的。”
“所以,我和百胜就只在边缘看了看,并没有惊动他们,他们似乎是修建什么东西,但一时看不出端倪。”
“知道那里有古怪以后,我就挑了些胆大机灵的,分成几个小队。
每天晚上派一支小队去查看,只看,不惊动。”
南昭雪听得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连续过了十几天,”封天极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南昭雪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封天极继续说:“那天早晨,本该回来的小队,没有回来。
我觉得不妙,立即带人亲自去找。
但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而那个村子,也发生变化,边缘的房屋还在,中间被修成一个圆形的广场,中间竖着几根柱子,分布局势,就和你画的图很像。”
封天极语气沉下去:“是我的疏忽,意识到那里不对,就不该让他们再前去。
既然去了,就应该做好更好的措施。”
南昭雪挽住他的手:“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又会想到,一直都平安无事,忽然就出事了?
那……后来找到他们了吗?”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翻遍了整个村子,一无所获,甚至连点血迹都没有。
从那天起,村子里晚上也没有异常,如死般的沉寂。”
封天极微微闭一下眼:“一直到一个月后,一名猎户慌里慌张地来报,说是发现好多尸首。
我当即带人去,就在那个广场上,那些尸首,就是曾经失踪的军士。”
“他们的死状如何?”
“他们……死的极惨,比离开之前瘦弱许多不说,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伤口。
有好几个身体还有残缺,不像被利器兵刃砍伤所致。
替他们收了尸,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人是怎么失踪的,也知尸首是怎么出现的。”
封天极情绪低落,好像又回到那个愤怒自责又无力的时候。
南昭雪轻抚他后背,无声安慰,目光落在那张图纸上。
“一模一样吗?”
封天极也转头看,细看多时,手指点住两处:“这里好像不同……”
他索性拿起笔,把柱子的布局画出来。
的确很像,但又不是完全相同。
因为封天极画的是柱子,南昭雪画的是假山,形态布局又多少有差异,所以,封天极最开始并没有往那件事上想。
更为关键的是,南昭雪又没有去过那个村子。
他倏地想起这一点,问:“雪儿,你是在哪看到的?”
“我看见过两次,”南昭雪说,“第一次是在东宫。
前太子那次请宴,我假扮小太监跟着你去那次,在暖阁外的湖水中;
第二次,就是在昨天夜里,我在那里等你时,无意往湖面上一看,就看到假山的布局很熟悉。
后来一想,是在东宫见过。”
“我觉得,前太子并不是个园林设计的高手,也不懂这些,只会看好不好看。
既然如此,那东宫和别苑,怎么会同时出现两处布局一样的假山?
单纯因为喜欢就让人复刻?我觉得不太像。”
“不会,”封天极也坚定道,“前太子是个性子骄傲的人,就连衣裳,都没有相同的两件。
他曾说,要就要独一无二的,和别人的相似就没意思。
所以,绝不会出现复刻的这种情况。”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湖中的假山是这种布局,修建的人,根本就没有和他讲明,具体的含义。
在他看来,也只是好看而已。”
封天极点点头:“有理。不论他知不知道,这两处地方,定不同寻常,我派人去查看。”
东宫那边好说,现在是空置状态,让宫中暗卫查探一下就行。
至于别苑那边……
“我与你一同去,”南昭雪说,“不亲眼看一看,总归是不能放心。
而且,没准,还能在那里遇见意想不到的人。”
封天极苦笑:“他不会每天都去。”
“我指的不是皇帝,他去无非就是那些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也不必再追究细节。
我指的,是想看看,有哪些官员曾经去过。”
“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知道皇帝去,但皇帝一定知道他们去。”
封天极心口微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