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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熔鼎铸剑,柳氏低头(跪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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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是何物?”

  漪兰轩,正房内。

  吃瓜吃到自家龙城县身上,欧阳戎右眼皮有点压不住的跳。

  不是说好了低武吗,你们练气士飞个檐走个壁、偶尔开个问剑大会热情问候下,再来点打生打死的传统节目,后面又冒出个白猿背剑的古怪景观也就算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怎么会突然掺入这种引发天象的超常识之物?

  合着他在龙城忙活这么久,与柳家斗来斗去,都是在给某种“清高且了不起”的神话力量余波擦屁股?

  欧阳戎脸色警惕,说实话,心中有一点不能接受。

  他脑海里那座功德塔还讲究点因果循环、功德报应呢。

  不过,待仔细听小师妹说完,他吐了口气,半信半疑问:

  “还能引水患吗,这……听着就不太合理。”

  谢令姜面色有些严肃:

  “大师兄,其实我也不太信。但我以前听一位儒门前辈说,九条神话道脉似乎就起源于鼎,最初的先秦炼气术就是从鼎上流传开来的。这是真正的神话之物,玄之又玄。”

  欧阳戎聚眉:“那这种重量级的东西,能被云梦剑泽一家占据?”

  “鼎不止一枚。”

  谢令姜摇头,轻声道:

  “况且,云梦剑泽握有越女道脉的晋升序列,底蕴远比师兄想的要深厚的多,纵观世内世外,最初的九条神话道脉至今还能够完整有序传承的,真的已经不多了。

  “云梦剑泽就是其中之一,甚至越女二字已经与剑道练气术挂钩,当世习剑之人头上三尺都悬垂一柄越女剑……

  “不管怎么说,它都是能跻身当世顶流的隐世上宗,镇守一枚鼎的实力还是有的,这也是雪中烛敢如此高傲驳斥外界众议的底气……只是这位新主事的云梦女君性子太霸道了些,不太好。”

  欧阳戎对于云梦泽的这群隐世的吴越女修不太感兴趣,追问道:

  “鼎有几枚?”

  “传闻九枚,但应该所剩无几了,不少被拿去铸了剑。”

  “用鼎铸剑?”

  “没错,鼎就剑,剑就是鼎。”

  谢氏女郎顿了顿,学着阿父当初与她讲解某些秘辛时的口吻,露出些高深莫测的神情,轻轻启唇:

  “大师兄,谁说鼎一定要是鼎,剑一定要是剑?”

  “……有点道理。”

  欧阳戎点点头,佯装听懂了,猜道:“这说的该不会就是鼎剑吧。”

  谢令姜满意颔首,看了大师兄一眼,嗯他们还是很有默契的,和知己一般。

  欧阳戎疑惑道:

  “但是好端端的,熔鼎铸剑干嘛?”

  谢令姜面色认真起来,叹息道:

  “鼎在先秦,本是镇压山河气运的祥和之物,古之先贤收天下百兵铸鼎,是太平之举,而后来的熔鼎铸剑,自然便是……

  “为了杀人。而且杀的还不是寻常之人。”

  她摇头轻声道:

  “况且,师兄想想,何来鼎争一说?鼎争,鼎争,争到最后,便是鼎剑之争,手段越发激烈了。

  “世外练气士间,已知的第一口鼎剑诞生于秦末,最后一次传闻有新鼎剑出世是在随末。

  “青史上,几乎每一座强盛王朝都有帝王铸剑,或开国君王巩固天命,或中兴之主再续国祚,或亡国之君回光返照,最后又是开启一个乱世鼎争……不过到了本朝,太祖有训,乾不铸剑。”

  欧阳戎板起脸:“什么本朝,现在是大周朝,师妹别乱说话,咱们都是当今陛下的臣民。”

  谢令姜瞅了师兄一眼,点点头说:

  “没错。不过师兄忠君报国,又负经世之才,一定很受陛下重用吧。”

  “……”

  欧阳戎假装没听见。

  老师谢旬的某些立场他自然懂一点,而小师妹年纪轻轻,也是个大胆的家伙啊。

  他又问:

  “所以云梦剑泽还藏有一只鼎,没被铸成鼎剑?”

  “应该是了。”

  “鼎是什么样子?三足四足?”

  “不知,我也想见见,传闻鼎中盛有气。

  “不过我这次就算没受伤,去桃谷问剑大会观礼,也见不着,云梦剑泽拒绝了外人观鼎,她们所藏之鼎已经很多年没现世了。”

  欧阳戎失笑:“该不会已经私下被铸成剑了吧,心虚拿不出来。”

  谢令姜点点头,又摇摇头:

  “鼎剑一旦铸成,不仅天降异象,其它存世的鼎剑也会感应,藏不住的,不太可能。

  “况且,当今已经没有存世的铸剑师了,前朝随帝二次铸剑失败,亡国乱世之际,就是在这蝴蝶溪边将铸剑师们屠戮一空,与越女道脉一样悠久的匠作道脉,已然绝灭。”

  小师妹语气惋惜,朝欧阳戎道:

  “现在蝴蝶溪边柳家剑铺的剑炉光景,与当年随末蝴蝶溪旁举全国之力铸造鼎剑的光景相比,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欧阳戎若有所思,拥有蝴蝶溪的龙城县曾经的那些辉煌过往,不光是现在听小师妹说,之前燕六郎与柳阿山两个本地人也和他提起过。

  只是一直没太当回事,并且觉得有夸大之词,毕竟谁祖上没阔过,外人面前得掏出来好好说道一下……大伙都喜欢追忆祖上荣光,总觉得自己混的没祖上好,就挺羞愧,不仅人是如此,地域与国家好像也是这样。

  嗯,不仅和同一代卷,还和八辈祖宗卷。

  不累才有鬼。

  屋内,欧阳戎听完谢令姜透露之事,默然沉思,二人一时无话。

  欧阳戎才不卷。

  例如他从不会拿狄夫子、陶渊明等曾经的龙城县令暗中作对比。

  眼下,某现任龙城县令只求干好他赈灾治水的使命。

  另外,尽所能钳制柳家。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欧阳戎与谢令姜起身一看,一个苏府门房带着柳阿山前来,似是有急事通报,被漪兰轩丫鬟拦住。

  欧阳戎提起食盒出门,朝柳阿山道:“什么事这么急?”

  柳阿山严肃道:“老爷,柳家来人,想求见您。”

  “终于来了。来梅鹿苑找,还是来县衙找?”

  “都有。来梅鹿苑的还送了些……”

  欧阳戎直接打断,手提食盒率先向前走去:“老规矩,梅鹿苑的全拒了。县衙的,咱们现在过去。”

  “是。”

  ……

  县衙来人,是柳子安。

  衙门大堂上,欧阳戎脸色略微好奇打量了下这位病怏贵公子模样的柳家二少爷。

  他没怎么见过柳子安,不过倒也有所听闻,此人在柳家的地位是仅次于柳子文,这位二弟明显比那位不着调的三弟更受柳子文重视。

  很显然,派这样一个人前来求见,柳家的诚意做得倒是挺足。

  但,某人今日主场,不吃这一套。

  茶都没上一杯,他直接道:

  “柳二少爷大驾光临,本官惶恐啊。”

  “欧阳大人这是哪里话,今日能见到大人,是草民与柳家的荣幸。大人直呼草民即可,千万莫折煞。”

  欧阳戎摇头:“你们柳家人算不得草民啊。本官刚来那会儿,还有人建议本官去你们‘草民柳家’拜码头呢。”

  柳子安眼神变了变,他立马正色,拱手行礼:

  “龙城境内,皆是大人的子民,大人就是咱们的父母官。那些不长眼之人的捧杀之言,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欧阳戎微笑点头,就在柳子安觉得接住了的时候,年轻县令忽道:“但本官放在心上了怎么办?要不先磕几个,给伱们道个歉?”

  “……”柳子安。

  他脸上挂笑摇头:“大人知道草民不敢的,哈哈哈大人真是诙谐……”

  欧阳戎没笑,于是显得柳子安愈发尴尬,年轻县令懒得废话道:

  “那说吧,柳大老爷派你来,是有何事吩咐本官?”

  柳子安心里深呼吸一口气忍住,面上露出笑容,真诚道:

  “吩咐不敢当,大哥是恳请,恳请大人原谅。

  “柳家对于三弟屡次冒犯大人与大人手下师爷一事,万分歉意,是咱们没管好那个孽畜,不小心顶撞到了大人。

  “大哥对于此事十分痛心与愤怒,那孽畜回家后,大哥又亲自执行了一顿家法……”

  “你们拿钱赎人倒是挺快,那个流放辽东的怎么不赎一赎?”欧阳打断了下,他一脸真诚问:“那执行完家法,汝弟死了没?”

  柳子安一时无声。

  欧阳戎瞧见,面上一声长叹:“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柳子安脸色讪笑,可没想到年轻县令又脸色歉意的接了一句:

  “柳二少别多想,我不是说他一个。”

  脸色病怏怏的锦服青年顿时握紧椅子扶手,旋即又松开,若不是红漆木扶手上犹有水气的深指印,似是什么也没发生。

  瞧见面前柳家二少爷僵住的笑容,欧阳戎宽慰道:

  “欸,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

  柳子安勉强笑了下,四望了下大堂,回过头,脸色诚恳说:

  “不不不,大人所言极是,人生在世,还是得做些善事的,生出那个孽畜,确实是柳家的罪业,我大哥最近烧香敬佛,深感此道,觉得柳家必须主动站出来,多为龙城做一些善事。”

  “等等等等。”

  欧阳戎抬手打断,朝他一脸认真道:

  “城郊很大,爱立粥棚可以随便立,这种事就不用来衙门报备了。

  “所以,没有事,可以不来的。”

  “……”

  柳子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面前这位年纪比他还小的微笑的年轻县令,他直接吐出三字:

  “狄公闸。”

  准备送客的欧阳戎回头,剑眉挑起。

  他点点头感慨:

  “原来是这件善事啊。怎么不早说啊……六郎,去倒杯茶,怎么待客的,你们。”

  “……”燕六郎。

  欧阳戎微微皱眉吩咐了下,又回过头,叹气道:

  “柳二少下次麻烦直接进入主题,本官直肠子受不了太多弯弯绕绕,总觉得别人是在说车轱辘话浪费时间,欸,话说本官刚刚应该没说什么冒犯到二少的话吧?”

  “……”柳子安接过茶水,挤出笑道:“没,没有,草民在县令这儿宾至如归。”

  “那就好。”

  欧阳戎点点头,挽起袖子,摊出右手示意。

  柳子安看了看他平稳脸色,继续道:

  “柳家愿意协助县衙修建狄公闸……”

  他说到这里,却话锋一转:

  “对了,草民这次来也是呈送请帖的,大哥他十分敬仰县令大人,想请大人吃一顿晚饭,不知大人您今夜可有时间移驾寒舍,尝一尝草民家的家常菜?”

  “也算是为前些日子的误会,还有舍弟不开眼的顶撞,赔礼道歉。”柳子安笑语,语气愈发诚恳:“到时候大哥再和大人好好聊一聊狄公闸的事,保证让大人满意。”

  柳子安本以为姿态放这么低、拿出如此诚意,至少也会让年轻县令犹豫心动一下。

  可他未曾想到,面前这个一身蓝绿官服的俊朗青年听完他的话后,脸色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欧阳戎低头整理袖子,左拍拍灰,右拍拍灰,淡淡问:

  “请本官吃饭?要是宴上你们一不小心碰落一个杯子,是不是还要蹦出个三百刀斧手,教狗官人头落地啊?”

  柳子安脸部肌肉一僵,急忙解释:

  “大人玩笑了,咱们柳家怎么可能这么不讲规矩,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杀官是造反之事,草民家万万不敢!”

  年轻县令皱眉,出谋划策道:“不明着杀不就行了?你们啊,要多发挥点想象力,花样多翻新下。”

  “……?”

  柳子安有点麻了。

  气氛一时尴尬无言。

  欧阳戎轻笑一声,扯嘴角道:

  “而且,说你们柳家讲规矩?”

  “呵。”

  笑了下,他瞧也不瞧柳子文掏出来想呈递的请帖,直接起身,甩袖走人。

  柳子安一怔,不禁起身欲追:

  “大人……请大人指教……”

  可年轻县令置若罔闻,抄手信步离开大堂,木讷瘦高汉子默默跟上。

  抱刀的蓝衣捕头拦住焦急的柳家二少,还瞥了他一眼,准备离去。

  柳子安立马反应过来,只好耐着性子,掏出一把银子强笑塞去:

  “燕捕爷,请问县令大人这是何意?”

  燕六郎没接,不过倒是停步,似是发了善心,斜了眼柳子安道:

  “你觉得龙城的规矩是你们柳家定,还是明府定,先回去考虑清楚这个问题。”

  柳子安硬着头皮,立马道:“是县令大人定。”

  “那不就得了。还敢让明府去上门吃饭,你当明府是来跪着要饭的呢?回去想清楚,现在谁跪着要饭?”

  燕六郎撇撇嘴:

  “银子别塞了,等会儿去账房捐一千贯给折翼渠。

  “别说小爷不点拨你。今夜有粮商、乡绅在渊明楼设宴请明府吃饭,让柳子文他自己过来,但别他娘的蹭饭点,添双筷子麻烦,等明府吃完散席再出现。”

  指完条明路,蓝衣捕快头不回离开,只留下呆立原地、脸色逐渐涨红的柳家二少爷。

  来县衙一趟,柳子安终于治好了低血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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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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