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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没有谁比我更懂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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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姐姐何故问这俗人问题?”

  有一女,语气清峻。

  谢令姜也不讶异,似是习惯这女郎语气,她脱履登庭,开帘而入,忽嗅清香满室。

  朝水庭檐下看去。

  有一翻书女郎,年方十五六,容范旷代,素洁非常,建碧罗芙蓉冠子,著朱衣,以白珠缀衣缝,蹑五色连文之履。

  此女,容止美,前额留有寒梅形状的淡淡花痕,颇为奇异。

  而卧榻读书时,一身戴冠道服,亦是眼下大周上层贵族女子间流行的‘女着男装’打扮,只是相比于谢氏贵女的英姿飒爽,这梅妆女郎更偏恬静无欲的魏晋风骨。

  谢令姜跪坐在她一旁,剑横膝上,“接下来这段日子,同一屋檐下住,可能多有叨扰,苏家妹妹勿怪。”

  苏裹儿素手合书,起了些兴趣:“谢姐姐对谢氏玄学可有研究?”

  谢令姜摇头,正视前方,有梅瓣落入池水,“这些年,只跟着阿父学儒术。”

  苏裹儿脸色似是有些失望,摇摇头不再感兴趣,手背懒枕螓首,挑指翻书。

  安静下来。

  檐下,一卧一坐,二女气质迥异。

  庭苑外,有个包子脸小侍女端着碟果盘哼着曲进来,瞧见俩位小娘子身段背影,停驻看了会儿,只觉得这副画面十分美好,不愿去打扰。自家小姐与谢小娘子皆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以后也不知是哪个郎君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

  欧阳戎趁着午后小憩,闭目飞入了云端功德塔中。

  刚刚在大街升完堂后,他耳畔全是络绎不绝“嘚嘚嘚”的清脆木鱼声,听起来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有一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

  终于进账不少了。

  于是一进古塔,欧阳戎立马看向小木鱼上方的虚幻字体,随后心情颇为欣慰:

  【功德:四百二十一】

  倒是没想到,办一次案竟是直接涨了二百七十一点功德。

  也不知是那个柳子麟恶贯满盈,被欺负过的百姓大快人心,还是赔给受伤群众们的银子白花花的很暖人心。

  并且这次事件的“余波”好像还没结束,除了刚判案完一连串的功德值到账外,眼下每隔一会儿,欧阳戎耳边都时不时有一道木鱼声响起。

  其实除了朝“一万功德的目标”更进一步后的喜悦外,欧阳戎觉得这功德值的最大作用,就是让他清楚无误的知道了他眼下所做之事是正义的,是沿着正确道路前行的。

  其实已经够了,这种正反馈,有时候比功德值本身更重要。

  接下来就一往无前吧。

  欧阳戎心道。

  午憩结束。

  下午未时不到,欧阳戎就跑去了县衙,待刁县丞到来,他头从案牍中抬起,直接问:

  “咱们县现在有多少灾民?”

  “约莫两三千口。”

  “约莫?”欧阳戎皱眉。

  “咳,下官没具体派人去数,是靠每日被领取的救济粮算出来的。”

  “是按人头领取?”

  “是按户领取,每一户三斤米。”

  “三斤怎么够?”欧阳戎紧皱眉,他一个成年人,在寺里每天都要吃一斤多,更何况灾民们还没有蛋白肉蔬补给,只有米,“一户加上老人孩子,怎么也得平均五六人,就吃三斤米?”

  “欸明堂,三斤已经够多了,特殊情况,能填半个肚子就行,咱们龙城义仓也没余粮啊。”

  “那龙城县的义仓还有多少粮食?”

  刁县丞想了想,“一万石左右。”

  “到底是左,还是右,没个确切的数字吗?”欧阳戎深呼吸一口气,“算了,我来。”

  刁县丞讪笑道:

  “县丞不必如此劳烦和较真,朝廷有规定,每年发给穷人的粮食,不能超过一万石,灾年给穷人发救济满三个月就行了,咱们得按规矩来,现在上头的赈灾粮还没下来,咱们衙门只需发一万石。下官前几天去算了下,一万石正好够了,省着点应该够两三千户灾民吃三个月的。”

  欧阳戎看着他,点点头:“刁大人对这个倒是算的很准,一点也不含糊。”

  刁县丞当然听出了嘲讽,低头喝茶装糊涂。

  欧阳戎垂目盯着桌上的资料册子不说话,大堂内安静了会儿,年轻县令冷静道:

  “本官研究了下龙城县的地势图,和县志记载的历年水患记录。

  “我们龙城县位于长江与云梦古泽之间,蝴蝶溪就是云梦泽之水泄入长江的主要水道。

  “长江中游自古就洪水汹涌,特别是现在五月、六月的汛期,主干流的水特别急,云梦泽的水很难泄出。这也是云梦泽这次涨水加决堤,导致蝴蝶溪的水溢出河道,轻易水漫了咱们龙城县数日的原因,因为旁边的长江很难泄洪。

  “而往年云梦泽的涨水,一般多发生在六月开始的梅雨时节,可今年特别反常!

  “还没到梅雨季雨水最多的时候,可这云梦泽的古怪大水就已经冲塌了最主要防洪的狄公闸!”

  欧阳戎撑桌而起,眼神严肃道:

  “今年八成不止这一场大水,梅雨季的降水一来,还会有一场更猛的!”

  刁县丞手中茶杯停住,愣愣看着欧阳戎,“这些都是县令翻地图和县志推出来的?”

  “这不很明显吗?”

  刁县丞有些震惊,“这……下官愚笨,听不太懂,但感觉明堂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没想到明堂年纪轻轻,竟还精通水利之事,咱们大周朝这样的水利能臣挺少的。”

  这回轮到欧阳戎愣住了,皱眉问:“那你们之前是怎么防范水患的,龙城县经历了这么多次大水,难道还不知道原因?”

  刁县丞有些无语:

  “这大水不是说来就来吗,除了龙王爷谁能管它。不过,往年在没建狄公闸之前,龙城是一年一小淹,三年一大淹,建了狄公闸后,便是只有四年一大淹了。

  “所以每隔四年的梅雨时节,咱们就会格外警惕,只是却没想到,今年云梦泽的涨水来的这么早,所以大伙都防备不足,造成了现在这样。

  “而按照‘四年一大淹’的规律,现在已经发过一次大水了,下一次应该在四年后吧……难道不准了?”

  欧阳戎:“……”

  好家伙,我给你讲科学,你跟我讲‘顺口溜’?

  不过他很快便也理解了,冷静下来,没有人能超出自己所在的时代,除非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欧阳戎大手一挥:

  “不争这个了,听本官的,从今天起,赈灾治水的事本官全部接手,全权负责。

  “若不想在下次大水中,再被淹没全城,咱们必须要抢先修好防洪工事,而要修好防洪工事,眼下必须先赈灾,安抚县城内外的上万流民。”

  他斩钉截铁,“二者并不冲突,本官会将老百姓们组织起来,以工代赈,但眼下义仓的这一万石粮食是不够的,这是老弱病残灾民们的温饱线,不能动。本官需要更多的粮食,你立马派人去江洲催促,朝廷的赈灾粮要尽快发下来,一刻也拖不得了!”

  刁县丞默默看了眼身前这个满身干劲的年轻县令,想了想道:“折子已经快马加鞭呈上去了,下官预计,朝廷的赈灾粮应该会就近调用江洲济民仓的粮食。”

  “济民仓?”

  “就是朝廷平日里储备的防范天灾的粮仓,天下各道都有设,离咱们最近的,就是江洲的济民仓,按规定,里面储存有数十万石粮食。”

  “那应该够了。”

  欧阳戎闻言松了口气,看来这大周朝还算靠谱,有些完备的制度,他之前小瞧了。

  就在这时,刁县丞忽然看了眼门外,转头小声道:

  “不过明堂,若您实在忧虑百姓,心急治水,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说不得,在不调用朝廷赈灾粮的情况下就治好了水患,还能被朝廷表彰升阶呢。”

  欧阳戎有些好奇:“什么法子?”

  刁县城微笑,“柳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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