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侄女的意思……”孙斌咬牙装傻。
苏南枝笑意陡然变冷,微眯杏眸:“本县主理应建议下大哥,如此罪犯,当明日就处以阉刑——”
“我、我还!给表叔一点时间,表叔必定给你还回来,一分不少!”孙斌五内俱焚,如履薄冰。
“口说无凭呢。”
苏南枝冷冷看了眼遍体鳞伤的孙辰,摔袖离去,“把人搬上车,劳烦表叔写一份欠条,贪钱数额那里留个空,回头我让春盛查清,再填上去。”
孙斌如遭雷劈!
他满腹怨恨,气的七窍生烟,原来她安插春盛是这个目的!!
还要把数额空着,避免他弄虚作假。
从前他怎么没看出来这苏南枝,心思如此缜密可怕!
大理寺捕快将浑身血迹的孙辰拖狗一样,拽上马车。
孙斌心疼地丧着脸:“轻些,别拽,扶着走不行呀!”
苏南枝在马车上找出备用纸笔,递给他。
孙斌爆汗如雨,手发着抖连拿了好几次笔,才哆哆嗦嗦写完,老奸巨猾如狐狸般的他,在苏南枝面前,却半点心机都不敢耍了。
没有印泥,苏南枝便拿出红色唇纸给他签字按押。
回了大理寺,孙辰被狱卒关入大牢。
孙斌焦头烂额地回去筹钱,当初如仓鼠存粮般一点点贪账房银两,现在全部吐出,他如何甘心呐?!
但凡想到银子要像流水那样涌回苏家,他就生不如死!
怨入骨髓,孙斌眼睛猩红的快要喷出火,乌青嘴唇斜勾,心生一计。
……
春盛为了尽早完成差事,三日不眠不休,带着江源和另十个信任的长工,清算了苏家二万三千零八百家店铺近十年的账目,一一推算核对,得出惊人数目。
她拿着一摞厚账单,刚踏出总店,便觉得天光刺眼,脚下虚晃险些猝倒,疲惫地捂紧狂乱高跳的心脏。
就在此时!
有蒙面黑衣人从背后飞来,拔刀砍向她!抢走账本!
鲜血长溅!
伤口骇人,从左肩连贯右腰。
她倒在血泊中,拼命去抢被夺的账本,那是姑娘要的,不能丢……
黑衣人又补了一刀。
“杀人了,杀人了!”四周高声尖叫。
正逢巡逻街道的苏南辕,翻身下马即刻赶来,黑衣人迅速逃之夭夭。
春盛背部剧痛,疼的她低声抽气。
苏南澈冲来将她抱入怀中:“你别慌,本将军救你去医治!”
大片血浸湿他的玄金铠甲。
强忍剧痛的春盛俏脸惨白,自责道:“我丢…丢了姑娘要的账目,是我不中用……”
伤成这样还记挂账目,倒是忠诚。
苏南辕心直口快地安慰:“什么中不中用的,你最中用了,放心吧,你如此尽责,枝枝不会怪你的,傻不傻,要死了还想着账本!”
苏南辕带春盛回府时,苏南枝正温习先前萧沉韫教她的武功。
她手中的武书哐当掉地,一路跑了过去。
医师已在里头救人了。
苏南辕这才喝口茶,将来龙去脉讲了遍,盛赞道:“你最开始带春盛回府,她连路都找不到,我心想这小丫头真笨,可现在觉得你眼光不错,她很忠心。”
“小春盛可千万不能有事……”“苏南枝忧心忡忡地踱步。
苏南澈揉着太阳穴:“账本是最有力的证据,好不容易算出的账本丢了,若孙斌趁着这空档卷款跑路,我们没法按贪墨罪抓捕他。”
苏南枝道:“没什么,比春盛的命更重要。”
门廊下传来急急跑步声。
江源拿着摞厚账本,气喘吁吁跑来:“没丢!我当时想着这账本如此重要,就多誊抄了一份备用!”
兄妹三人连忙走去。
苏南辕拍了拍江源肩膀,由衷赞道:“枝枝这眼光也太好了吧!找的长工也这般聪明,下次你教教我怎么挑人。”
身为大理寺卿的苏南澈,翻看账目后勾唇道:“贪了多少,在哪笔账上贪的,都圈出来了,做的不错,我现在回大理寺带人抓孙斌入狱。”
苏南辕补了一句:“大哥记得把伤春盛之人,也缉拿归案。”
……
孙斌抓心挠肝三日没睡,做好了所有部署。
他袖中揣着一包药粉,翻墙潜入苏家,用覆满蒙汗药的帕子捂晕了看井人。
看着清澈透亮的井水,他眼眸阴狠如毒蛇,笑意森冷,咬紧后槽牙道:“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不过你们苏家还得感谢我,毕竟是我一包砒/霜,送你们全家整整齐齐到地下,大团圆、不孤单。”
这一幕,恰好被饭后消食,路过此地的苏晓筱看见。
她藏在拐角处,吓得目瞪口呆,可很快就想明白了。
苏府洗菜做饭都得用这口井水,今日苏正、苏南辕、苏南澈、苏南枝都在,若都吃了这井水做的饭菜,全部会被毒死。
她可是苏正唯一的侄女,等苏家人死绝了,她就能继承苏正偌大的家业。
这毒嘛,也不是她下的,就算官府抓人,也只能抓走孙斌。
和她苏晓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对这顿晚饭真是充满无限期待啊!
而下完砒|霜的孙斌,已花了上千两白银买通了狱卒,傍晚时,狱卒会送宝贝儿子出狱,在城外歪脖子树与他汇合。
他现在要做的是,拿几十张票号去钱庄,将这些年贪的所有钱取出来,卷款跑路!
他也不是没想过出京城再取钱,可出了京城,有的钱庄不一定能取出这么大额的银两,还有的钱庄在京城外没有分店。
孙斌惴惴不安地去镇宝钱庄取钱。
掌柜看他一眼,摸着票号辨真假,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大老板,你要取的十万两银票,今日取不了,改日再来吧。”
“为何!?”孙斌急了,“我今日必须取钱,我家中出了急事——”
“别说是你,今日就连万世子来了都没取到钱。摄政王上午来这儿丢了点东西,命锦衣卫查封了镇宝钱庄。”掌柜颇为无奈,好声好气道,“大老板明日再来,我就不送了!”
孙斌气的后脑勺嗡嗡作响,又去了另一大钱庄,但那钱庄居然关门在修缮屋顶,他接连跑好几个钱庄,跑的腿都快断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好不容才在小钱庄取了五百两银票,赶忙去城外歪脖子树等儿子,又怕赶路饿着儿子,还去买了点吃食。
夜幕四合,虫鸣鸟叫。
孙斌站在树下阴沉冷笑。
他做的隐秘,没人发觉他下毒了。
苏家吃了井水应该死绝了吧?!报应啊!
他等啊等,等过了时间,孙辰还没来汇合,隐约察觉坏事了,刚要跑——
四面八方的铁骑围了上来。
“表叔真是久等了。”
一辆软缎包就的华丽马车在夜色中驶停。
苏南枝提灯而来,走在阡陌小路上笑意浅淡:“方才你要去哪家钱庄,我便委托王爷关了哪家钱庄,取出了你贪的所有存银。五六十万银票取得久了些,让你多等了会儿。”
“对了,你收买的那狱卒,是大哥让他假意装作被收买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今夜要带儿子卷款跑路呢?”
“还有,你花钱雇去砍春盛的杀手,大哥也抓到了。”
“至于,那井中砒.霜嘛,我与父兄在祠堂开了窗缝,亲眼看着你下的。我早就料到你心有不甘、必有诡计,加强了苏家守卫,你以为你翻墙就能溜进来?那是我故意让护卫放水,看你翻墙进府想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