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萧沉韫面色凝重地摸她额头:“倒也没发高热。”
可苏南枝脸颊更红了,如吃醉酒那般。
“本王带你去御医,你脸红的那般厉害,定是病了。”萧沉韫严肃地抓起她袖子往前走,却被苏南枝推开了。
她咬唇跺脚,急忙道:“我、我我先去看云深羡,明日找你学武,先先、先走一步。”
“病了要记得看医师。”萧沉韫蹙眉交代。
“噗!”余晔忍笑忍得差点憋死,谨慎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县主害羞了?”
萧沉韫凝视落荒而逃的倩影:“她为何害羞?”
“方才,呃,方才您又是摸头又是抓袖子,呃您又长的这般招女人喜欢,或许女子都会害羞。”
萧沉韫心跳如鼓,敛眸沉声道:“咳,回王府。”
……
苏南枝也不知刚才为何匆匆逃走。
她急急喘口气压住慌乱情绪,与春盛走去京兆尹。
沿途,不少人在议论早晨之事。
三五挑担小贩新奇道:“诶听说了吧,苏家大姑娘封为县主了!”
有一珠围翠绕的妇人笑言:“她还有封地呢,听说上门提亲的人快踏破苏家门槛了!”
扫街婆子喜滋滋道:“真给咱们女人长脸!!原来她在教坊司当头牌是协助摄政王查案啊,多能干!”
男摊贩激动鼓掌感慨:“这般巾帼风姿的绝色佳人太难见了!”
“对啊对啊!”几个过路人附和。
春盛满面得意,走路雄赳赳气昂昂,对苏南枝的佩服油然而生,她何其有幸,能够跟着这样绚烂出色的主子!
听到不绝于耳的赞扬,苏南枝却十分淡定。
二人行至京兆府,拿出令牌进大牢。
狱卒将她带进最为森严的特等牢房:“云深羡赶紧滚出来,贵人来看你了。”
身受重伤的云深羡尚在昏睡,刚要睁眼时,狱卒便闯进去,狠狠踹他两脚:“起来别装死!要死也是断头台上死——”
“住手!”
苏南枝高声厉喝,箭步上前甩了狱卒两巴掌。
“啪!”耳光响亮。
狱卒吓得连忙跪地:“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请贵人息怒。”
“若有下次我定不轻饶,将你虐待犯人的事禀告王爷。”
苏南枝眸中冷光毕露,温柔扶起被踹翻在地的云深羡,拿出丝绢为他擦去嘴角血丝:“云深羡,伤怎么样了?”
“枝枝,你、你不该来这腌臜之地……”
云深羡薄唇干涸起皮,俊脸灰白,身子本就清瘦如今更是瘦骨嶙峋,脊背虚弱地抵靠在墙角,在看到苏南枝那刻,沉闷如死潭的双眼升起光亮。
那是将死之人,眼中最后的光。
苏南枝接过春盛递来的温水,一勺勺喂云深羡:“喝些水润润喉,上次那神医不是为你治病了吗?怎么半点不见好?”
“咳,咳咳。”云深羡刚要说话,便是阵疼入肺腑的咳嗽,他扯出抹温润浅笑,轻轻讲,“我并未喝药。”
“你为何不喝药!”苏南枝鼻尖酸的厉害,“我不信你会自愿加入乱党,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
云深羡嗫嚅唇角,拧紧眉宇后轻声叹息,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音线轻的仿佛随时会消散,卑微到尘埃里,忐忑请求:“枝枝……你能不能再……再喊我一声羡哥哥啊?若是不能,那就算啦……”
苏南枝忆起前世云深羡冲入火海为救她而被烧的面目全非,又想起此生坠落悬崖也绝不放开她的手,引开虎群被啃食撕咬,桩桩件件,那样不是为她九死一生?
“羡哥哥。”苏南枝眼眶微红。
云深羡唇角溢出一丝黑血,虚弱地笑着,温柔极了,看她的目光犹如春风暖阳,双眸皆是快漫出来的宠溺,轻声道:
“我这一生命不好……自幼无父母无家族倚靠,儿时乞讨为生被欺辱践踏,所幸被苏家收养于百善堂,读书习武、科举当状元做官。我本身很愚笨,并非像世人说的神童过目不忘,别人看一遍我要读十遍,没有大儒授课,捡别人丢弃的一摞摞书苦读,买不起油灯只能凿壁借光。”
“你可知,我为何读书,为何要拼死考状元?”
苏南枝静静听他讲述,心酸摇头。
“是,因为你。”
云深羡指尖微蜷发颤,深深吸气缓解紧张,可他还是有些怂,笑意漾开:“其实我,一直喜欢枝枝,很喜欢很喜欢。可围绕在枝枝身边的,都是出生极好的世家公子,我这种草芥蝼蚁,若不努力考取功名,又怎配站到你眼前?”
苏南枝心中激起千层浪:“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
“可我从未把你当做妹妹。”
云深羡目光万般缱绻温柔,深深看她,许是要死了,胆子也比平时大了不少,强忍剧痛扶墙呕出一口血,狼狈擦去唇角血渍,“枝枝你……你不知道我多想娶你。我无父无母,这些年省吃俭用,给你攒了万两白银做彩礼,却总觉得不够。我不想委屈你半分,想让全天下女子都羡慕你,我日日攒彩礼,又害怕哪日别人先拿着彩礼去你家下聘……”
所以,这些年云深羡永远朴素简单,原以为他是节俭,却不想他在为她攒彩礼啊……苏南枝险些落下泪。
云深羡颤巍巍地从袖中拿出一把钥匙、一张凭据,牵强轻笑,舌尖泛苦:“现在我把彩礼,送给枝枝当嫁妆,我知你对我无意,遗憾的是我死的太早,日后不能当你娘家人给你撑腰,也不知道怎样的男子,才有幸被枝枝喜欢,总之,不会是我了。”
苏南枝哽咽道:“你、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