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韫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余晔。
锦衣卫手拿长剑,如一张严密的大网将王府围的水泄不通,各个面面冷峻,一步不肯退让。
担任百官监察之职的周御史身穿青袍,神色严肃庄正,朝萧沉韫施了一礼:「王爷,得罪。」
「呵。」萧沉韫带着余晔,以及烨羽军四大将领周如故、南北城、元襄知、丰清,径直走向乌泱泱的锦衣卫。
手执亮剑的锦衣卫面面相觑,被萧沉韫等人强大气场压的自发后退。
周如故、南北城、元襄知、丰清原本都在京郊校场练兵,听闻王府被围,顷刻换了便装赶来。
萧沉韫要进王府,无人敢拦。
包括萧瑜,他攥紧手中折扇,看向锦衣卫首领穆常之和周御史。
真是、废物。
就让萧沉韫这么堂而皇之地回了王府,众人还没责难,反而被萧沉韫挫了锐气。
萧沉韫站在王府内闲庭雅步,摘下花园里最美的一朵栀子花,洁白淡雅、馥郁芳香,戴在他夫人乌发间,一定很美。
他将栀子花收入袖中,挑眉,扫向如临大敌的锦衣卫:「怎么?太子带诸位来,是给本王当门神的?」
「……」
「咳。」萧瑜握拳咳嗽,提醒周御史。
周御史心中发憷,咽了咽口水,正了正脸色,从胸前拿出一张信纸:
「老臣暗中收到一封密函,有匿名者检举摄政王通敌叛国,行巫术诅咒陛下,妄图搅乱朝纲。老臣奉陛下之命,特来查清此事。」
「本王……通敌叛国?」萧沉韫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放屁!!」余晔瞬间暴怒,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家王爷自十五岁参军,征战沙场多年,刀伤无数,多少次死里逃生,为大庆疆土肝脑涂地,你们想污蔑他什么罪都可以!唯独通敌叛国不行!你们说摄政王通敌叛国,说出去有人信吗?你周御史信吗?你,还有你,你们信吗?」
余晔拎起好几个锦衣卫的衣领,挨个质问。
众人沉默无言。
周如故、南北城、丰清、元襄知各自捏紧手中刀柄,都有些愤怒,很是烦躁。
「余晔。」萧沉韫沉声,「回来。」
余晔气的摩拳擦掌,愤愤不平地站回了萧沉韫身后。
局面陷入僵持。
萧瑜四两拨千斤,缓缓道: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不是不可能。孤也不相信摄政王会通敌叛国,行巫蛊术诅咒陛下。不过这一切谁说了都不算,唯有真相才具有说服力。今日本太子便亲自领命,秉持公正原则,与御史台|联合锦衣卫,三司协查,还皇叔一个清白!」
「皇叔,得罪了。」萧瑜薄刃般的唇微抿,招了招手。
锦衣卫倾巢出动,快要跨进王府门槛时——
脾气暴躁的南北城、余晔,同时拔剑出鞘,一左一右交叉拦在门前:「摄政王没发令,尔等谁敢!」
「罢了,让他们搜。」萧沉韫负手而立,眼里平静的不起波澜。
仿佛这一场搜捕于他而言,掀不起半点浪花。
在暗流涌动的局势中,他始终胸有成竹,给人一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稳重肃杀感。
萧瑜站在他的对立面,目光越过庭院,二人目光犹如利刃相接,在空中杀出火花。
无论前世还是重生后,萧瑜都很讨厌萧沉韫这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任何危难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都不值一提,他永远镇定自若,令人捉摸不透。
前世,萧瑜就没杀得了萧沉韫。
这
一生……
来日方长,慢慢杀,不着急。
几百个锦衣卫穿梭在王府大小院子间进进出出,陆续回来复命:
「报!东苑无线索!」
「报!西院无线索!」
「报!后院没发现!」
「报,书房花坛里有发现——」
萧瑜疾步走去,严词厉色:「你可不要污蔑皇叔!你发现了什么?快说!」
锦衣卫带着周御史、萧瑜等人一路前去萧沉韫处理政务的书房,花坛前种了一棵六丈高的柳树。
那是当年,苏南枝要去江南嵩阳时,折柳告别的那支断柳。
萧沉韫小心翼翼带回王府,栽到了每日必经之路的书房前。
常相见,常思念。
当初的柳枝日日浇水施肥,如今已六丈高,快要与屋檐平齐。
锦衣卫从柳树旁的土里,刨出来巴掌大小的小包袱,又从书房里搜出来一纸信封。
信封用昂贵的暗花丝绢裁制,烫着繁复的金色暗纹,上面用北狄字体写着:摄政王亲启。
「北狄的字,写着摄政王亲启。」见多识广的周御史拿起信封,仔细观察后,心情复杂道,「这是……北狄皇室的御用信封。」
一时间,全场骇人,鸦雀无声般死寂。
接着很快,锦衣卫中就有人不可思议地讨论:
「摄政王当真通敌叛国了……」
「当场在王府搜出证据,摄政王算是完了。」
「还叫摄政王?他马上就不是摄政王了!」穆常之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
穆常之本身就妒恨萧沉韫多年,一直被萧沉韫压的死死的,被萧瑜砍掉半条胳膊的他,慢悠悠走出来落井下石:
「哟哟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曜亲王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公正廉明,可一定要仔细查查,看曜亲王是何时通敌叛国的?再依据大庆律法严惩不贷!」
他已经不称萧沉韫为摄政王了。
亲王,是皇帝兄弟的敬称。
而曜,寓意光明,是先帝给萧沉韫封王时候的封号。
「余晔。」萧沉韫薄唇微启。
余晔拳头按得骨节咔嚓作响,将佩剑扔给南北城,他一个飞扑,直接将猝不及防的穆常之按倒在地,往死里揍:「老子今天就替王爷教训你个嘴碎的。嘴这么碎,怎么不进宫把命|根子割了,当个太监?」
穆常之痛的啊呀叫唤,没了半条手臂的他,根本打不过余晔,又不能拔剑。
打架是一个性质,提刀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周御史是个文人,被鲜血飞溅的场面吓退了几步:「摄政王就如此放任余将军,殴打朝廷命官?余将军如此跋扈,摄政王难道不制止吗?」
萧沉韫不太理解:「他们不是互殴吗?互殴如何制止?」
被余晔骑在身上挨打的穆常之,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穆常之算得上是,挨打到鼻青脸肿的「互殴」。
周御史:「……」
萧沉韫冷笑:「本王并未被褫夺官职,仍然是摄政王。就算下令将穆常之打一顿,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