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一道清澈如水的声音响起,似玉磬古琴。
李道玄转头,目光微微一凝,只见金黄的阳光下,诸葛姑娘一袭白衣,亭亭坐于窗前,她一手扶着长袖,露出皓腕,另一手则执着白玉毛笔,正在认真书写着什么。
青丝不束,披洒在肩,在春风中微微飘荡。
这一幕唯美如画,让李道玄都微微有些失神,只觉得,即便是再高明的画师,也难以画出诸葛姑娘此刻的神韵。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诸葛姑娘,醉倚山水时的放达和潇洒,此刻的优雅与从容,仿佛从一个魏晋狂士,突然变成了饱读诗书的江南才女。
“李大真人既然醒了,还不快快从小女子的床榻上下来?”
太真微微侧目,笑道:“这张小床,可未必能承受李真人你的重量。”
李道玄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她的床上,怪不得周围缭绕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他连忙下床,穿上鞋袜,道:“实在抱歉,是我喝醉了!”
他面上微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喝断片,失去的记忆纷纷回到了脑海中,他堂堂阴神境的修士,竟然失足跌入了溪水中,十分狼狈。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脚趾扣地,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喝酒害人呀!
太真淡淡一笑,道:“还未来得及恭喜真人,方才就在醉梦之中,真人竟然成功破境,让小女子好生羡慕。”
听到这话,李道玄一愣。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突破到了阴神后期!
体内法力激荡,如江河奔涌,大浪滔滔,比之前增长了一倍有余!
最主要的是灵魂上的变强,他的阴神几乎完全凝实,变得更加坚韧,对天地万物的感知也越发敏锐,即便是闭上眼睛,周围数百丈的场景也都会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
就连院子外,一只蜜蜂不慎从花朵上跌了下来,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若是他凝聚心神,还能清晰地看到蜜蜂扇动翅膀时的痕迹,仿佛慢放了几十倍。
踏入阴神后期,这就意味着李道玄在施展法术和神通时,威力会更加强大,对法宝的驾驭也会更加灵活,战力有了一次飞跃。
除此之外,阴神后期,魂魄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彻底摆脱肉身的束缚,纵意天地,飞遁万里,只要注意白天时躲起来别被太阳照到就行。
当然,如果魂魄离体的时间超过七天,肉身就会彻底死亡,这时候阴神就要寻找下一个肉身,也就是俗称的借尸还魂。
李道玄心中惊喜,他哈哈大笑,对着太真抱拳道:“诸葛姑娘,多亏了你的百花醉,否则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突破的契机!”
太真淡淡一笑,道:“主要还是李真人你资质超群,我这酒,只不过是起到辅助之用。”
李道玄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急忙问道:“诸葛姑娘,我睡了多久?”
太真掐指算了算,道:“不久,也就是三五十天吧。”
李道玄神情一僵,整个人凌乱在屋中。
三五十天……
那岂不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龙门仙会恐怕早就结束了,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
这样一想,突破的喜悦似乎也没剩多少了。
太真莞尔一笑,用笔杆轻轻触碰着嘴唇,调侃道:“骗你的,你只醉了半日,李大真人对小女子这般信任,倒是让我不胜惶恐了。”
李道玄这才松了口气。
他苦笑道:“实在是我有师命在身,必须要参加龙门仙会,姑娘就莫要再取笑我了。”
顿了顿,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一事,在下想向姑娘请教。”
太真瞥了他一眼,道:“让我猜猜,你要问的事与求雨有关,是也不是?”
李道玄被她一语道破,叹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神机妙算,之前我查失目案,你说户部有问题,果然分毫不差,如今我尚未开口,你又猜到了我的来意,就算卧龙复生,怕也不过如此。”
太真笑道:“并不难猜,龙门仙会即将召开,你身为龙虎山的弟子,自然会苦思求雨之法,只是长安龙气浓郁,寻常的求雨之术很难生效。”
李道玄点点头,叹道:“虽然我如今突破到了阴神后期,道行大进,但是依然没有把握唤来一场大雨。”
太真笑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修为胜我百倍,却向我一个弱女子求教,连威名赫赫,号称阳神之下无敌手的李大真人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话,李道玄露出一丝苦笑,心中有些失望。
他不禁嘲笑自己,真是乱了方寸,病急乱投医,诸葛姑娘确实聪明,而且学识渊博,腹有谋略,但求雨之事不同于查案,并非靠着智慧就能解决。
只能说,对方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修为不高,但智慧超群,似乎世间任何困难的事情,她都能提出一个解决之法。
李道玄摇了摇头,道:“是贫道孟浪了,还望姑娘见谅。”
他看了看天色,道:“诸葛姑娘,时辰不早了,我要回长安了,等龙门仙会结束,我再来看你。”
虽然没有解决心中困扰,但李道玄对诸葛箐非常感激。
而且和她相处时,他感到非常放松,这片藏在终南山深处的草庐,给他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感觉,远离烦扰和尘世,让人获得内心的平静。
太真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字,她停下笔,吹了吹墨迹,笑道:“这求雨之法我刚刚写完,李真人确定要走?”
李道玄停下脚步,他猛地转身,诧异地望向对方。
“你……你不是说……”
太真放下笔,慵懒地倚在藤椅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道:“一般情况下,小女子确实没有办法,但谁叫李真人的那首诗,我喜欢得紧呢。”
她将玉手盖在纸上,挡住李道玄的目光。
“还是老规矩,一物换一物,你把喝醉时吟的那首诗完整地诵一遍,这求雨之法,方能给你。”
李道玄有些羞愧道:“那并非是我写的诗,只是我偶尔听过。”
太真呵呵一笑,道:“这世间的书,没被我看过的,怕是不多了,李真人才华横溢,又何必过分自谦?”
顿了顿,她道:“一句话,换是不换?”
李道玄二话不说,立刻道:“换,必须换!”
……
一刻时后,李道玄离开草庐。
茶茶喝醉了,在院子中的地上呼呼大睡。
他摇头笑笑,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到院中的藤椅上,又从三界葫中取出一个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喝……好喝……”
茶茶满身酒气,紧紧裹着大氅,说着梦话。
李道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望了一眼这个温馨、幽静的小院,方才运起招云神通,向长安飞去。
草庐中。
太真倚在窗边,静静望着这一幕,脸上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她再度拿起笔,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翻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潇洒俊秀的字迹。
“第一回,南山草庐起风月,相逢不知是故人。”
她翻到空白部分,开始写第二回的故事。
“第二回,醉罢狂歌将进酒,醒后不知日月颠。”
墨香淡雅,字如龙凤。
一个时辰后,她已经写完了第二回,在阳光下静静品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轻轻诵着这首诗,眸生异彩,回味悠长。
“师弟之诗才,怕是不下于修道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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