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中对王冲期待有多大,这个时候失望就有多大。这种情绪不止是针对王冲,还有自己。
养不教母之过,如果不是自己一味对王冲太过姑息,又哪里会闹到这种地步。
“娘亲,对不起。孩儿知错了!”
王冲跪在地上,低下头来,心中自责不已。虽然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王家,王冲也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母亲却是完全不知情的。
王冲也没有办法向他说明,一切还要等到半个月后才行,只有父亲自己发现姚广异的阴谋,母亲才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娘亲,这件事情小哥根本没错!”
突然,一个有点执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银铃般清脆。听到自家的小哥不断认错,明明受了委屈还不说,王小瑶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虽然很怕娘亲,但王小瑶更看不得自家小哥受委屈。
“这件事情明明就不是小哥的错,为什么要说小哥错了!”
王小瑶执拗盯着自己的母亲,一脸不服气道。
“你说什么?!”
王夫人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随即被王小瑶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顶嘴!”
“小妹,快别说了。”
王冲也吃了一惊,连忙拉了拉自家小妹的小手。但是这一次,居然被小妹甩开了。
“哼,为什么不能说。”
王家小妹牛脾气犯了,这次完全不听王冲的了,“那个姚风指使马周陷害小哥强抢民女,我和小哥去教训他,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什么?你说是姚家的姚风让指使马周来害你哥哥?”
王夫人这次真的吃惊了,看看跪在地上的王冲,又看看一脸执拗,梗着脖子的王小瑶,很显然,这件事情她并不知情。
“当然!我亲眼所见!马周那家伙都承认了!”
王小瑶理直气壮道。
十岁的小女孩思想想当单纯,她到现在为止,还以为王冲带她到广鹤楼去教训姚风是为了报仇。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完全支持自己小哥的。
王夫人本来怒不可遏,但这个时候突然怒气平息了不少,怔怔的看着两兄妹说不出话来。王冲强抢民女的事,王夫人本来也是不信的。
自己的孩子或许顽劣不堪,不服管教,或者游手好闲,喜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但王夫人相信,他再怎么样的恶劣,也不可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之所以教训他,是因为不管王冲有没有做,他强抢民女的名声已经出来了,连带的王家的清誉也受到了影响。
而外面的人是不会在意真相如何的,他们只会知道这件事情是王冲干的,而王家是王家的子孙!
“真的?”
王夫人道,却不是看向王小瑶,而是望向跪在地上的王冲。
“嗯。”
王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是为了报仇才是广鹤楼的,但小妹这么说也并不算是错。
“诶!”
王夫人深深的叹息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冲两兄妹闯出这么大的祸,牵涉到姚王两家,甚至捅到当今圣上那里去了,按道理不能不狠狠的教训一顿。
但是姚风利用马周设计暗害王冲,弄得王冲在京城名声扫地,王冲气愤不过,带着小妹上广鹤楼去教训他,这又是情理之中。
王夫人虽然不喜欢王冲兄妹到处惹祸,但夫君毕竟是镇守边陲的将领,王夫人同样也不希望自己生出孩子是个畏手畏脚,毫无性格的懦夫。
从这一方面,王夫人内心其实是并不认为王冲兄妹的行为有什么错的。
“起来吧!”
王夫人叹道,“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向你大伯父解释说明的。只要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就算圣上问起来,我们也算有个交待。”
“多谢娘亲。”
王冲站起来,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妹,王冲心中也不禁感谢无比。
这个时候,王冲也不由暗暗庆幸这次行动幸好带上了小妹,要不然这件事情还真不好怎么解决。
“咯咯,不错吧!”
看到自己的小哥看过来,王家小妹毫不谦逊的抬起了自己傲骄的小脸。王冲咧嘴一笑,赶紧偷偷翘起一个大拇指,满足自家小妹的骄傲心理。
到底是自家小妹,没白疼!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是姚风的错,但你们两也太不像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中再次传来母亲赵淑华的声音。听到母亲的声音,两兄妹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特别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男孩子一样跟人打架,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目光一转,看着刚刚跟自己“顶嘴”的王小瑶,再次数落起来。
“是,瑶儿知道错了!”
王家小妹臭着脸,一脸“就知道会这样子”的样子,低着头,脚下无聊的乱踢,对于自家娘亲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告诉你小哥,你不去!他要是敢多说,告诉我,我打断他的腿”
王夫人没有放过这个“家教”的机会,继续唠叨着。
王家小妹圆溜溜的眼睛开始东瞟西瞟,明显心不在焉,想要开溜。
王冲看到这一幕,心中失笑,已经知道她想要干嘛了。
“娘,我肚子好饿啊,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
王家小妹两只小手突然按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委屈至极的样子道,说着肚子里还传出咕咕的声音。
王夫人心肠一软,但很快又板起了脸色,“吃饭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以后不许再跟人打架了。”
“咦,快看,那边是谁来了?”
王家小妹突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道。趁着母亲惊诧头的刹那,王小瑶一拉自家的小哥,撒丫子就跑:
“小哥,快跑!”
王冲失笑,甩开手臂,就像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样,跟着自家小妹撒丫子就跑。身后,传来王夫人气愤至极,怒不可遏的声音:
“王小瑶!你敢跑,我要关你三天禁闭!”
广鹤楼的事情,王冲暂时算逃过一劫了。
一大清早,打探到了两名身毒胡僧的消息。
王小瑶果然被关了三天禁闭,王冲过去找她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了。而王父虽然说晚上的时候来处置他们,但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动静。
没有意外,父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调边陲,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王冲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两个身毒胡僧居然早早的返故地,这是王冲怎么也想不到的。
“不应该的,难道大唐和乌兹钢真的就有缘无份吗?”
王冲躺在床上,感到深深不甘。
以自己的情况,想要空手套白狼,积累一笔初始的巨大财富,乌兹钢是最好的机会。虽然并不是说错失了这个机会,王冲就找不到其他的替代方法了。但是任何的其他赚钱机会与之相比,都要逊色许多,要不然,王冲也不会下意识的就想到“乌兹钢”了。
不止如此,乌兹钢还拥有另一重,特殊的意义。
上一世,大唐错过了这个机会,最后使得乌兹钢被敌人所用,结果成千上万的大唐精锐倒在了乌兹钢武器的刀下,血流成河。
这对大唐是个巨大的打击!
王冲对此印象深刻,因此才会特别的耿耿于怀,想要改变这一切。
这一世,乌兹钢还刚刚出世,名声不显,这是极好的利用的机会。王冲本来以为可以利用好这个机会,即为自己积累一笔财富,也可以为中土神洲谋利,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事?难道说,因为我重生的原因,大唐最后连一丁点的乌兹钢都得不到吗?”
王冲躺在床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王冲从不认为利用别人的长处有什么错。脑海中,王冲把上一世关于乌兹钢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又过了一遍。
上一世,王冲分明记得是有个家族接触过这两上身毒的胡僧,并且从他们手中以高价购买了一些乌兹钢,如果这两个身毒僧人现在就去了,岂不是说,那个家族买不到乌兹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王冲心中此起彼伏,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
不知过了多久,王冲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猛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那两个身毒胡僧只会梵语,不会中土的语言,大金牙一个丁点梵语都不通的人,怎么会和他们说过话,而且还说他们怪里怪气?”
王冲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身毒位于西域以西,距离中土遥远,那里的僧人很少会到中土来。
即便过来,那些过来的身毒僧人大部分也是会中土语言的,在沟通方面没有问题。但是这两个身毒的僧人不同,他只会梵语,其他一概不会,就连塞外的胡人和西域的诸胡也听不懂他们的话。
正因为这一点,使得根本没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更加没人知道他们卖的是乌兹钢。所以乌兹钢矿石的事情曝露之后,前世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哄动。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大唐会梵语的人不是那么凤毛麟角,如果当时有人能询问那些身毒僧人,如果海德拉巴的乌兹钢能够为大唐所用,那么大唐的国力将会截然不同,变得更加的强大。
大金牙说他们说话阴阳怪气,他如果没有见过他们,是不可能这么过的。
“不对,大金牙见到的是吐火罗的僧人,根本不是身毒的僧人!”
王冲脑海里思考了一遍,想起前世的一个典故,突然之间明白过来。吐火罗和身毒庇邻,那里也信奉佛教,并且建造了巨大的佛陀卧像,极其壮观,而且经常有不少吐火罗僧人到中土来传经传教。
由于大唐对极西之地的国家很少了解,所以这个时代,经常有人把吐火罗的僧人和身毒的僧人混为一谈,甚至直接认为吐火罗就是身毒,身毒就是吐火罗。
大金牙说这些人是说话阴阳怪气,这分明说的就是吐火罗啊!
想到这里,王冲心中一片大喜,原来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如果大金牙见的不是身毒的僧人,也就是说那两个身毒僧人还在大唐,还在这里,换句话说,自己还有机会!
这一刹那,王冲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张,心中一片愉悦。
大金牙虽然给了王冲一个错误的消息,但是王冲也并非毫无所得。
“白玛瑙珠宝铺。”
王冲想起了大金牙说的那个地方。
吐火罗距离中土遥远,那里的僧人前往大唐的时候,都是搭乘的某些西域昭武人的马车。王冲前一世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马都是固定的,只有某些特定的昭武人,才会搭乘这些僧人。
身毒和吐火罗庇邻,前来大唐也只有一条道。如果能多白玛瑙珠宝铺那里问到吐火罗僧人的行踪,那就一定也能问到两名身毒僧人的行踪。
想到这里,王冲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