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到底你认为谁与网络骚扰有关联呢?」傅良涛看许静嘉一直定睛看着人物关系图不发一言,遂又将自己的问题重覆了一遍。
久远的记忆在许静嘉的脑海中渐渐回笼,连许静嘉本人也因为它们的清晰而感到讶异。
许静嘉看着傅良涛展示在她跟前的人物关系图。
在每一张相片旁边所标注的调查结果,有一些是许静嘉所不知道的事,这部分的资料大多与同学们的近况有关,而许静嘉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过他们的动态。
傅良涛看许静嘉盯着人物关系图不发一语,遂又问道:「是有什么资料遗下了吗?」
只听许静嘉说道:「Alex和Fion在副学士最后一个学期,曾经交往过一段非常短的时间,大约三个月左右。
Cliff热衷于桥牌学会的事务,第一个学年之后,他发现了其他的志向,转修了其他科目。」
傅良涛点了点头,一边依言将许静嘉提供的资料在手抄本上记下,一边又问:「你还有什么资料需要补充的吗?」
许静嘉又说:「Marvin的成绩虽然算不上好,但是闲时喜欢研究黑客软件的使用方法,曾经向不少同学展示过他的成果。
Zita是从加拿大回流香港升学的。在升读副学士之前,她降级入读了香港的高中,参加了本地的高考。据我所知,她在加拿大那边的学校已经习得了一定电脑知识和编程技术,对旧式的电脑系统也有一定的了解。」
Zita的副学士成绩的确出众,甚或到了后来,她也是唯一一个获得香港中文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系直接取录入读二年级的学生。
许静嘉指了指相片中离她最近的相片──那是Zita的相片。调查结果显示Zita在大学毕业之后努力拼博,与大学时认识的丈夫合伙开设了一家网页广告设计公司。
除了Zita有着不俗的电脑技术之外,Mia和Vanessa在副学士毕业之后也为香港中文大学所取录,不过是从一年级开始修读该学科。现时,这两人也都是专门承办大企业内部程式开发的公司的高级编程人员。
傅良涛显然并不满足于许静嘉所提供的这些情报,因为这些情报即使许静嘉不提,庞季同和他注意到也是迟早的事。
由始至终,许静嘉都没有回答认为谁与网络骚扰有关的问题。
傅良涛真正想要从许静嘉口中听到的,是许静嘉对人物关系图上的人的看法,而不是任何不带感情的情报。因为不带感情的情报,只要多花一些时间,他也一定能查得到。
想到这里,傅良涛带着试探地问:「那么,你是认为这些人都跟网络骚扰有关?」傅良涛当然知道许静嘉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些讯息,而许静嘉所知道的也一定不止这么多。
许静嘉对傅良涛的问题不置可否,笑道:「我只是将这个关系图遗漏了的东西点出来。」
傅良涛对许静嘉的答案并不讶异,因为现时Zita、Mia、Vanessa从事的职业都是非常忙碌的类型,而Marvin则在近几年都在入境处从事轮班工作。除了工作,Zita需要兼顾家庭,Mia和Vanessa热衷教会事务。傅良涛很难想像这四人会利用仅余的工余时间对许静嘉进行网络骚扰。
傅良涛的眼睛眯了眯,觉得许静嘉在看到人物关系图之前和之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相比于提及周穆清讯息的时候,许静嘉的答案似乎变得越发地不带感情。
傅良涛感觉情况似乎又回到了许静嘉答应成为线人之前那般,即使他不断地从旁旁敲侧击,也只能得到这些似是而非的讯息。
此时,却听许静嘉慢条斯理地说:「傅sir,如果你希望我们的合作顺利,我希望你能够给出合作的诚意来。」说话的同时,许静嘉垂头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自己的指甲。
许静嘉的声音无喜无悲,许静嘉的头发从她的耳畔垂下,恰恰遮住了许静嘉的脸。一时之间,傅良涛也看不清许静嘉到底是什么表情。
傅良涛思忖着许静嘉话中所指,想到刚才许静嘉莫名其妙地提到周穆清的讯息,傅良涛忽尔明白过来。许静嘉那不仅是为了转移话题,而也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
许静嘉很清楚,刚才傅良涛在怀疑她的动机。
傅良涛手上一顿,向许静嘉淡淡一笑,说道:「好吧!我尽量。」
许静嘉大约也明白,以现时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来说,「信任」这两个字会直接对合作的成效造成影响。偏偏这东西无法勉强,所以才以这样的法子提醒傅良涛。
傅良涛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禁想,难道自己刚才的怀疑,有这么明显吗?傅良涛记起之前许静嘉已经两次识破了自己的试探,又不免觉得许静嘉的反应过于敏锐。
为了缓和变得有些紧绷的气氛,傅良涛不再追问许静嘉认为与网络骚扰有关的人,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那个时候,面谱应该已经兴起了吧?香港的大学并不流行使用学生论坛,那个时候你们应当都是以面谱了解对方的消息的吧?」
许静嘉点了点头,应道:「没错。我记得脸谱好像是二零零七年左右流行到香港的吧……我也是那个时候注册成为帐户的,不过到了升读副学士之后才开始频繁使用。」
由于许静嘉的社交媒体帐户已经停用,傅良涛对许静嘉当时的交友模式不太了解,遂又问:「那么,最高锋的时候,你的面谱上加了多少个朋友?你在面谱上加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傅良涛比较想要知道与许静嘉在社交媒体上互为关注的人,是不是都是她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
只听许静嘉答说:「确实数字我也记不得了,最多的时候大约在一百四十到一百五十个左右。早期添加的朋友都是高中的同学,再而就是中学和副学士的同学。我添加的人都是一些与我熟悉的人,不熟悉的我从来不加,也不会添加职场上的同事,而且我会定期删减。
直到停用帐户之前,便只余下大约一百个朋友左右。」
傅良涛自然也有使用社交媒体的习惯,所以很清楚许静嘉所提及的朋友数量其实是相当的少。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朋友数量的平均值大约在二百五十个左右,其中包括朋友、同事、家人和同学等等。如果许静嘉使用社交媒体的方式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也不可谓不谨慎。
傅良涛又随意地说:「我看你跟Zita的关系很好,你们五个女生,从第一个学期直到最后一个学期只要在同一个辅导班,都必然会在一起完成小组报告。」
许静嘉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么,在这些人当中,你跟谁的关系最好呢?」傅良涛问。
只听许静嘉答说:「第一个学年是Nina和Mia,直到第二个学年开始之后,因为课外活动的关系,我跟Vanessa和Mia的接触比较多。然而,我跟Nina的关系一直都是最好的,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在傅良涛的眼里,前面那些问题也都不过是铺垫,接下来这话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那么Ian呢?或者,Owen呢?」
傅良涛的问题提及了传闻中许静嘉的两个绯闻对象。对傅良涛而言,在考虑两人在这网络骚扰的嫌疑时,许静嘉的答案绝对会有一定的影响。
许静嘉沉吟了一下,傅良涛认为她不会不知道自己问及这两人的理由。许静嘉遂答说:「其实,严格来说我与Ian也就见过那么几次,第一个学期中期试之后,电脑课和英语课的间隙我们都用来赶功课和小组报告了,所以真正参与桥牌学会的次数不算太多。
第二个学期聚会的时间跟课表对不上,也就更不可能参加了。我也不瞒你,我对Ian确实有过好感,不过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互相认识。而且,后来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就更不会去打扰他了。」
傅良涛听罢,感觉许静嘉所说的与自己的调查所得不太一样,脸上却不显,又问:「所以,你们不熟?可是,你不是第二个学年也加入了桥牌学会吗?」
许静嘉答说:「Alex、Vanessa、Mia和Cliff跟Ian的接触应该会比较多,毕竟他们第二个学年成了桥牌学会的干事。我也是因为Vanessa和Mia的缘故,才在第二年当个挂名会员的。」
「你是从那儿知道Ian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你认识吗?」傅良涛复又问说。
许静嘉答道:「有一天检查电邮的时候,收到来自Ian的面谱添加好友通知,通知附有一则他传送过来的讯息:『w/apersonalmessage.(附有一则私人讯息)』。我便加了他为好友,可是却找不到他提及的讯息,只看到他的面谱帐户上有不少他跟Mia的合照,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在交往。」
傅良涛却道:「许小姐,我并不是想要质疑你,可是据我们的调查所得,Ian当时并无女朋友。」
说到这里,傅良涛顿了一顿试图观察许静嘉的反应,却徒劳无功,遂又接着说道:「透过Ian的面谱帐户,我发现在二零一二年的时候,Ian曾经两次参与过设于你中学母校内的教会聚会。这事情你知道吗?你觉得会不会是巧合?」
许静嘉徐徐说道:「这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我当时也有想过会不会是巧合。可是,我跟Ian的接触从来仅限于桥牌。我会参与母校教会聚会的事情,我只跟Zita、Fion、Mia、Nina和Vanessa说过。
还有,Ian参与聚会的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那儿的聚会。那教会不论大小聚会均会进行点名,所以你可以透过相关的记录确认。」
傅良涛垂头将许静嘉的答案记下,转而问道:「那么Owen呢?总不会也是不熟吧?不是说他因为你而退学,而且得了抑郁症吗?」
「傅sir,如果我说,我跟Owen虽然曾经同过班,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是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你会不会信?」许静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