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兵器落在铺地的金砖上,那兵器被弹了起来,而兵器的主人用力过猛,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兵器也脱了手。杨承祖这时才那是一柄短柄金瓜,若是方才自己躲的慢一些,怕是真的要把脑浆打出来。
“你还敢躲?”张鹤龄没想到自己一击居然失手,气愤的抬脚朝杨承祖身上踢去,这次杨承祖没躲,让他踢个正着。接着张鹤龄就觉得自己这一脚仿佛是踢到了一面墙上,震的脚踝巨痛,惨叫了一声,向后跌了过去。
张延龄大叫道:“反了,简直是反了!光天化日,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居然敢殴辱皇亲,这眼里还有太后么?来人啊!”
“来人,要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首响起,有人从外面大步流星的进来,对杨承祖吩咐一声:“杨卿平身,赐坐。有什么话大家坐下说,没有必要跪下。”
只听声音,就听的出是嘉靖皇帝,杨承祖趁机站起身,张佐已经带领几名小太监进来,为杨承祖准备好了一个绣龙墩。张氏昆仲算计着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还在仁寿宫那边聆训,没可能过来,所以才肆无忌惮。没想到嘉靖居然回来的这么早,在金殿里动兵器,又被皇帝颇有点被人抓包的尴尬,脸上发红,话也说的不是太利落。
不管怎么说,在紫禁城里,名义上的最高首领还是皇帝,他们下令抓人,就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更别说带武器进紫禁城,这就更犯忌讳。大明对于外戚防范甚严,他们不过是仗着姐姐的权柄,才能放肆一些。如果皇帝真的发怒,今天这事,也是不大好交代的。
嘉靖皇帝表面上没动什么声色,还是按着后辈见长辈的规矩行礼,张家兄弟则抢先按着臣见君的规格施参。等到坐定以后,嘉靖似乎没发现地上那柄金瓜锤,反倒是与张家昆仲热情的说起了家常话。
他的官话练的不错,与人交流没有障碍,态度上也肯诚恳,仿佛他真的是两人的外甥,在和舅舅闲聊。
可是张家弟兄坐在这里,就难免有些不大自然,再说若是问起自己和杨承祖的冲突原因,也实在张不开口。勉强待了片刻之后,张延龄道:“万岁,臣还要到仁寿宫去姐,想在您面前告假,还请万岁见谅。”
“建昌侯不必客气,圣母那里朕刚刚去问过安,她老还问起你们的情形。正好过去与圣母说几句话,也是理所当然。张佐,头前带路,临走时再为两位千岁取一副玉石棋子,一面古琴,乃是朕的赏赐。”
两人如释重负的跟着张佐的身后向殿外走去,眼即将出殿,嘉靖忽然说道:“二位爱卿,朕的紫禁城内护卫众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下次入宫拜见圣母,只要你们自己人来就行,像是金瓜锤这类防身的器械,就不必带了,若是被人,还当你们有什么企图,反倒是麻烦。”
张鹤龄似乎是脚下不大利落,人一个趔趄,若不是几个太监扶住他,人就要摔在地上。两人甚至连回头申辩的胆子都没有,而是加快脚步,跟着几个太监逃出了承天殿。
失不见的背影,朱厚熜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进宫居然敢带军刃,当真是没把朕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
“陛下不必动怒,这是两个夯货,不难对付。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带上什么兵器进宫,就算要杀微臣,也不会蠢到自己动手的。”
“大哥放心,有朕在,没人能伤的了你一根头发。方才他们的锤若是真的伤了你,三天之内,朕要他们张家满门死绝,一个不留。这事也不会这么算了,等明天,我就把他们带金瓜进宫的事告诉杨廷和,让杨新都出手教训他们,保证让这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享受享受被杨首辅收拾的滋味。”
“万岁英明,臣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手算是连消带打,不需要自己费什么气力,就要他们狗咬狗,打成一团。只是注意一点,告状一定要讲点技巧,别让太后知道是你告的,免得气着她。”
“大哥就别捧朕了,朕所会的这点东西,还不都是大哥教的?杨廷和和那些翰林,个个都是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大才子,大文人。可是他们教我的东西,与王府纪善教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区别。不过是要朕做一个君子,做一个明君,最好是做个圣人。若不是有大哥在安陆的教导,朕不知道几时才能学会当一个皇帝。”
朱厚熜边说边坐在杨承祖对面,几名宫人送上了香茶与果品,接着就关上了殿门。接过杨承祖递上来的抄没清单,以及那个帐本,只翻动了几篇,皇帝脸上的神色就微微变了。
“杨廷和毛澄乔宇毛纪……朕的手下,倒真是有一批精诚合作的好大臣,就连收宁藩的好处,也收的那么心齐。按上面的记载,武宗手下的文臣武将,除了个别一二子外,基本都收了宁王的好处,还为他遮掩不法,甚至内外勾结,觊觎神器!该杀!他们全都该杀!”
“可是杀光了他们,又有谁来干活呢?”杨承祖倒是表现的很冷静“再说,这事里还有那些宗族豪强,一杀人,他们肯定会以为是冲着他们来的,万一狗急跳墙,说不定又闹出什么新的乱子来。现在万岁刚刚登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并不是很他们翻脸的好时机。”
朱厚熜抓起一个苹果,用力的咬了下去,咬的汁水横流,全无风度。“大哥说的极是,现在朕就是手上缺人。杨廷和尽罢外四家军,废东西两官厅,重立三营。把当初正德留下的军队,又都遣散到了边地,朕手上既没有可用的大臣,也没有可用的兵士,所以只好做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可是眼下朕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又有大哥为朕掌握税监,还有这些书信在,倒要这个天下是听朕的,还是听杨廷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