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依旧狂吹不休,带着凛冬将至的冷。
炽亮满城的灯火映黄了半个天空,却照不透深邃如黑曜石般的夜空。
没一会功夫,天径自下了细雨。
北风北雨,细密如沙粒一般打在反着灯光的窗。
夜更深了!
北雨却是愈发的大了。
初始的北雨转眼间便自变成了一块块米粒大的冰粒。
冰粒密集如下沙一般狂袭天地,玻璃窗上发出炒豆子般的声响。
伴着鬼哭狼嚎的北风,整个天都城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老头子,起大风了,赶紧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可耽搁不得。”
无数人在这一刻默默的看着那窗外飞沙走石般的场景,漠然垂目,轻声长叹,念出一句仅有一句开头却是千古绝唱的诗来。
“满城风雨……近重阳。”
无数窗帘在这一刻重重合拢,无数灯光黯然熄灭!
凄美的香山,红叶伴着北风狂吹,带着最后深吻深秋的离别卷上天空飞向远方。
转瞬间,又被无情的冰粒打落在地,留恋不舍的看着那温暖的母体,最终被冰粒侵蚀平静的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院子里的灯依旧亮着,只是在狂风冰粒的吹袭下变得有些焦躁和不安。
客厅的灯依旧亮如白昼,却是有些浑浊。
烟雾缭绕,空气沉闷。
茶香和烟的味道交织纠葛在一起,还有那声声急促的呼吸。
烟灰缸中烟蒂早已堆积起老高,旁边黑色宇航员太空杯静静的俯视着那满满的烟蒂,无声的发出清幽的茶香提示着主人。
一只纤细的手探了过来,拿起烟灰缸走远倾倒在垃圾桶里,另外一个新的烟灰缸轻轻的摆在原处。
静如寂寥客厅里不时传来阵阵呜呜的震动声。
在简朴而规整的茶几上,一排排的手机齐齐的震动着,向主人发出最强烈的抗议和报警。
在那古旧而朴素的客厅周围,十几个人静静如雕像般坐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桌上震动不休的电话。
每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渴望,更是充满了向往。
他们不知道在这凌晨两点多带电话给自己是人是谁,但他们却是知道,自从一个小时前,这些电话就开始震动直到现在,一分一秒都没停过。
除了震动声之外,还有无数的短信提示音,同样没有断过。
虽然很好奇虽然很神往,但是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那个胆量去看电话。
因为,在茶几的旁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到现在只抽烟只喝茶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
这个人的电话也放在茶几上,同样一直在震动,但同样没有去接。
这个人不动,客厅的所有人的,都不敢动。
门外的狂风冰粒无尽的肆虐,宽大的客厅内静得可怕,空气仿佛被凝固压缩,那巨大的压力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桌上还摆着一碗碗的汤饭,却是几乎就没被动过。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
这个局是杀局!
要嘛你死我活,要嘛鱼死网破。
但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布局的那个人会让所有人把电话全部交出来,包括他自己。
这种顶级杀局,没了联络工具,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所有人都深深的清楚。
曾培培和柒国辉两口子挤在一座沙发上,虽然眼皮都在打架,但却是毫无半点睡意。
这个杀局是金锋在布局,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虽然曾培培对金锋这样的做法很有怨言,但当金锋命令把电话交出来的时候,自己毫无二话依言照做。
而陈佳佳和曾元青则更是连一点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当十二点金锋发出那短信进屋之后,各自的手机就不再属于自己。
包括后来赶到的七世祖一帮金锋的小弟也同样如此。
自十二点之后,所有人的电话没有一个响起。
这时候,曾培培和柒国辉已经绝望了。
心里的悲哀笼罩了全身。
没有电话响起证明曾家跟江家韩家的对杀杀局,毫无疑问曾家已经输了一大半。
曾培培有信心相信,如果电话在手,自己绝对能吹响哨子。
自己父亲旷世名将故吏满天下,只要自己一声哨响,对垒江家韩家这样的超级巨擘不一定会输。
在十二点后的那些时间里,曾培培的压力逐渐增大,好几次都摁捺不住想要去拿电话,但却硬生生的缩了回来。
老汉说了,大不了曾家陪金锋一起殉葬!
竟然老汉说了这话,那就一起死就是了。
那一段时间中,整个客厅一片悲哀,一片沉痛,所有人几乎全都绝望了。
当时间挪移到一点半之后,沉寂已久的电话突然间震动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七世祖几个吓得尖叫出声。
七世祖的电话最先响起,当他冲过来要去接电话的时候被金锋严厉叫停。
七世祖只是在冲到茶几的那一刻恍眼间看见来电的号码,当即一颗心都跳出了胸膛。
“小恶女!”
小恶女竟然在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亲哥完了?
小恶女念到曾经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通知自己跑路?
就在七世祖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震动起来,从曾培培到柒国辉,从陈佳佳到曾元青,从黄宇飞到白千羽……
那个时候所有的心都是崩溃的。
在他们的心里都清楚明白,金锋完了。
曾家也完了。
客厅里掀起阵阵的悲壮,所有人静默无声,一颗心沉到了冰点。
当手机的震动和短信一直传到现在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放弃了不切实际万一侥幸的想法,默默地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门外那凄厉的北风冰粒更是将所有的心打成了粉末。
曾家落幕,航母沉底。
从今以后世间再无老战神。
从今以后,金锋将会在神州无法安身立命,唯一的结果就是远遁海外。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未知的命运,心头一片悲凉。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沉闷的闷响在打破北风北雨穿透凄厉的长夜。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曾元青在这时候抬起头来惊恐万状,浑身颤栗。
这是,来抓自己的人。
来抓曾家的人!
来抓金锋的人!
曾天天柒国辉两口子相视一眼,突然间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两口子知道,这是最后告别的时刻。
从今以后,两口子怕是再无相见的一天。
“我去开门!”
柔弱的陈佳佳在这一刻显示出曾家媳妇应有的刚硬,轻然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保持着最素洁的端庄,开了客厅门。
霎时间风雨如刀无情撕裂陈佳佳的身体,狂风爆吼着冲进客厅疯狂扫荡着一切。
七世祖面不改色傲然起身,大步走到自己亲哥的身边默默肃立。手心握着自己的护照。
这把梭哈,梭输了而已。
谁还能把少爷怎么样?谁又敢把老子亲哥怎么样?
大不了这把输了,少爷跟我亲哥走人,一辈子不回来而已。
白千羽白墨阳两兄弟对视一眼,漠然一笑,慢慢站了起来,轻松自若毫无惧色。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
成王败寇这种事儿,见得多了。
这把输了。
白家完了!
两兄弟要去吃牢饭了。
比白家牛逼百倍的大楼说炸就炸,白家不过是几百年里天都城倒的又一座楼而已。
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了鸡儿不起的!
韦卓然拍拍黄宇飞径自笑了起来,点上一支烟递给黄宇飞轻声说道:“最后一支烟。记住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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