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来到沧浪河边,此时天色微明,景物方辨。阿兴眼尖,兴奋地指着河中不远处一群浮在水面的鱼,捏着嗓子叫道:“少爷,你快看,那里有一群鱼!”
戎承瑾顺着阿兴的手指处望去,果见有一群很肥大的鱼浮在水面,一条挨着一条,有十几条,心下欢喜,机不可待地跨步跑了过去,将鱼舀子深在水中,慢慢地向那群鱼靠拢,方欲抬起,忽见那群鱼打了个水花,一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待戎承瑾抬起鱼舀子时,里面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抓到。
阿兴忍不住抱怨道:“哎呀!少爷你也太心急了!要轻点儿,慢慢的靠近,抬起时不要太急躁,不能动静太大,要不然鱼一受惊都吓跑了!”
戎承瑾怒道:“啰嗦什么?这样子抓鱼我也是第一次,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一下子就都学会的!再看看哪有还有!”
阿兴听了,只得作罢,放眼望去,见不远处又有一群鱼浮在水面游动,忙道:“那里有,那里有!少爷你这回要轻点儿,慢慢地靠近,可不要太心急了!”
戎承瑾道:“我知道了!”双眼紧盯着那群鱼,轻轻地靠近,生恐不小心发出一点儿声响将鱼儿惊跑,将鱼舀子潜入水下,悄悄地移近,辨明了方向,慢慢地抬起来,待鱼儿发现时,已被套入网中,奋力挣扎一阵终究难脱渔网之厄,被戎承瑾端了上来。
戎承瑾忍不住兴奋地大叫:“我抓到一条啦!我抓到一条啦!”
阿兴也高兴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忙将手伸入网中,双手紧紧地掯住鱼头,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装入鱼篓里。两人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不远处又发现了一群鱼,戎承瑾轻车熟路、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功夫便又抓到了五六条。
不觉间东方已泛鱼肚白,眼前景物逐渐明朗清晰。
戎承瑾抓上了瘾,一行走一行将双眼紧紧地盯着河面上,仔细地观察着河里的一静一动,生恐错过了哪一群鱼。
忽觉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只见兴儿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草丛里的一件事物道:“少爷,你看那是什么?”
戎承瑾顺着阿兴手指处望去,只见草丛掩映中隐约露着一团衣裳,像是一个人伏在那里,一半还浸泡在水中。
戎承瑾好奇心盛,说:“走,过去看看!”
说着抬脚便朝那边走了过去,阿兴紧紧地跟随在身后兢兢战战,心里忐忑不安。戎承瑾拨开草丛,只见是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女子伏在河沿,螓首蛾眉、樱口瑶鼻,十分艳治。戎承瑾不禁看呆了眼,喃喃地道:“好标致的丫鬟,怎么躺在这里?”轻声连叫几声不应,戎承瑾心下惊疑,便俯下身来,以手试探她的鼻息。
阿兴见状大惊,忙一把拉住,劝阻道:“少爷,千万别碰!我.......咱们还是快走吧!我.......我小的时候听我爹爹常对我说:‘河里有鬼,有时候会变做人的模样躲在水边,骗人过来,然后就.......就一把抓住你,把你拖到水中淹死找替身,然后它就可以投胎转世做人了。’这女子可能就是鬼变得,你千万别碰她!咱们快.......快走吧,离开这里,早点回家,老爷夫人也快醒了!”
戎承瑾唾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大白天的,鸡都叫了几遍了,哪里来的鬼?我看你才是鬼,你是一个胆小鬼,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是鬼变得?鬼都是长着长长的獠牙、血盆大口、突眼睛,十指又尖又长!你见过有这么漂亮的鬼吗?这个女子说不定是哪家被主人虐待而离家出走的丫鬟;再不然就是晚上走夜路的时候一不小心河里的。幸好老天保佑,被我们看见。娘常教我们‘要助人为乐,多帮助那些受苦受难之人!’你现在见死不救,等回家我教娘给你板子吃。”
阿兴听了不敢抗辩,只是将手紧紧地抓住戎承瑾的衣襟,不肯放开,提心吊胆地斜眼偷看着。
戎承瑾俯身以手试了试那女子的鼻息,见她一息尚存,气若游丝,极是微弱。不禁又惊又喜,转身对阿兴道:“她还活着!兴儿,快!我来拿着鱼篓,你背着她,咱们赶紧回家请大夫帮她医治!”
阿兴闻言吓一大跳,忙退后几步,双手乱摇:“不不不.......少爷,我不干,我害怕!万一我背她时,她从后面长出一对又尖又长的獠牙,不声不响的在我脖子咬一口,吸我的血,那我可就死了!我......我不来!少爷你别让我背!”
戎承瑾啐了一口骂道:“呸,胆小鬼!”将手中的鱼舀子往前一送,道:“你拿着,我来!”阿兴想说什么,终是不敢,便忍住了。伸手接过鱼舀子。
戎承瑾将那女子一把拉起,负在肩上,拽开退,箭步如飞地向家飞奔。
阿兴尾随在后,左手提着鱼篓,右手握着鱼舀子,摇摇摆摆的跟着往家跑,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在后喊道:“少爷,你慢些儿!我.......跑不动了!”不多时,两人便跑回了家中,天已大亮。
戎承瑾一脚将门踹开直往里冲,叫嚷道:“爹,娘!,快来啊——!爹——,娘——快来啊——!”
戎志武、柳氏两人刚起床,尚在梳洗中,突然听见戎承瑾叫喊,不免吃了一惊,忙跨步赶到戎承瑾房中,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及看到戎承瑾床上躺着的女子时,不禁怔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感诧异,不约而同地向戎承瑾打量过去。
正在这时,阿兴已赶了进来。
戎志武定住心神,喝问道:“兴儿,这是怎么回事?”
阿兴忙垂头答道:“回老爷,这个女子是今早我和少爷去沧浪河抓鱼时救回来的。”
戎志武诧异道:“抓鱼?”
阿兴不敢隐瞒,只得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戎志武闻言气炸了胸膛,登时拉下脸来,手哆嗦地指着戎承瑾、阿兴两人道:“你们这两个小畜生,不好好睡觉,半夜三更地去抓什么鱼!不好好学习,净是做这些踢死蛤蟆弄死猴的琐事!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收拾你们两个!”
喝命道:“都给我跪下!”
两人不敢抗拒,只得“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柳氏见了心中不忍,走向前将二人拉了起来,圆场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两个孩子还小,能知道什么!谁家的孩子没个淘气精怪的,慢慢教不就行了,只管吓唬他们做什么!还是先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吧!”说完,转过身来,瞅着戎承瑾道:“你们两个小淘气鬼还真行,在河里抓鱼都能抓这么个大美人鱼回来,看来你的婚事,为娘的倒不用着操心了!”
戎承瑾、阿兴两人闻言,忍俊不禁“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偷眼忽见戎志武正满脸气色、横眉怒目地瞪视着自己,赶忙又忍住,心里偷乐不已。
戎志武吩咐道:“夫人,你和小茗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这个姑娘换上。待会儿我叫阿兴去西街将陈大夫请来给这位姑娘诊治!祥儿,你和我出来!戎承瑾心里害怕,拿眼睛巴巴地望着柳氏,软语央求:“娘——”
柳氏微微一笑道:“出去吧,没事的!你救人性命,你爹不会怪你的!”这话虽是对戎承瑾而言,实际却是说与戎志武的。
戎承瑾无奈,只得低着头随着戎志武渡了出来,阿兴早一溜烟跑去请大夫去了。
戎志武怒目凝视着戎承瑾,刚欲说话。却见管家严忠双脚如飞地赶来,道:“老爷,镖局里来了两个锦衣卫,说是宸王府的人,要你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戎志武闻言一怔,转过头对戎承瑾道:“祥儿,今天罚你哪里也不能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把《道德经》给我读会背熟,晚上我回来考察!听见了吗?”说完,拽开脚步,朝镖局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