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带着一点希望,希望后又开始绝望,什么样的思维会有这样的复杂眼神?左舟今天见到了,相比于江别鹤、安云山与两个红火蚁商会的流亡者对立来说,这个花魁的短暂变化更加吸引左舟的注意。
同样的,也许是饶有兴趣的视线被这个敏感的女人感知到了,两道视线遥遥相对,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马上收敛了一切锋芒,又变成了那个沮丧的可怜人。
“有趣!”
左舟轻声的嘀咕,虽然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可此时没有人觉得他是真的觉得有趣。
安云山与江别鹤对视了一眼,在他们的心中,在小鱼儿和剑晨的心中,李元芳已经跟笑里藏刀划了等号。
倒是因为修炼精神力最敏感的无情有些诧异,她没有从左舟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他是真觉得有意思?哪里有意思?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两万两!”江别鹤是有钱的,但一般叫价也不会这么喊,这样做其实就是传达两个意思,一是这个花魁我们志在必得,二是我们已经生气了。
“两万一百两!”
两个流亡者满脸的堆笑,竟然只往上加了一百两,这不光是没搭理你的意思,甚至还开始调戏你了。
安云山和江别鹤愣了一下,继而暴怒,不过这一次叫价的换成了安云山,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仿佛连整个云来阁都给拉低了几度。
“三万两!”
“三万零一两!”
哗!整个场子都开始沸腾了,人们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两个人,怎么说呢?你要是正常叫价可能还算了,偏偏敢这般戏弄,怕是在安庆城混不下去喽。
不过两个流亡者可能是真的有恃无恐,完全不在意威胁,充满邪念的眼神盯着台上花魁。
老鸨咽了口口水,三万多的数字远超她的预期,虽然有可能得罪两个本地巨头,当时,这毕竟是拍卖嘛,她也不过是根据规矩办事,大不了以后多送一些礼挽回下印象吧。
于是,老鸨再三确认无人加价的时候,她终于落锤了。
“将军,其实江某薄有家财,如果一直叫价的话也不至于……”
左舟抬手打断了江别鹤的话,“江大侠这说的哪里话,我对这花魁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何必多破费呢?至于安大人,毕竟上任也没有几年,若是随意叫价反倒显得不够清廉,咱们身为父母官还是要以百姓的福祉为重,犯不着与这些充满铜臭的商人计较!”
江别鹤脸色虽然难看但还好,知道李元芳没有怪罪他心里放松了一些,不过关于这个红火蚁商会他是印象深刻了。
安云山却是心中一跳,按照他的俸禄来说是不该参与拍卖的,刚刚叫价是真的生气了,其实叫完也有点后悔。不过左舟这么提醒也就是说不会追究,毕竟过不久公主就要来了,虽然这一次公主不是来考核的,但你这时候做的过分了,那始终会有妨碍,毕竟谁还没有点政敌呢?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受教!”
左舟哈哈一笑重新拿起筷子,“好了,快点吃吧,这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菜,不能浪费了。”
……
云来阁后院,老鸨抬手就是一鞭子,双眼通红指着花魁就是一阵痛骂,“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教你琴棋书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花魁瘫坐在地一把抱住老鸨的腿,“妈妈你放过我吧,我与李公子是真心相爱,您就成全我们吧!”
在花魁旁边,一个英俊的文弱书生被两名壮汉压跪在地上,正是所谓的李公子,此时他已经被这个阵仗给弄傻了,没有想到这云来阁竟然还养了这么多的打手。
老鸨再次举手,一鞭子就抽在了李公子的身上,她可不舍得打花魁,两位客人还等着呢,若是打坏了,岂不是要赔钱?
“老娘以前只以为这种糟心的事会发生在话本之中,谁知道还真给碰上了。嘿嘿,真爱?真爱他就该给你赎身,又怎么会行这偷拐之举?”
“妈妈要的太多了,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老鸨一脸心疼的蹲下,抚摸着花魁的脸蛋,“傻姑娘,连这点钱都没有,怎么给你幸福的生活呢?你看那两位客人就不错,出手多豪气啊。从什么良啊,你看那些被赎身了的蠢货哪个不是粗布麻衣的在街上劳作,每天辛苦不说还挣不到什么钱,就连想买个簪子都得低声下气的请求夫家。”
花魁哭花了脸,我见犹怜的气质让老鸨都呆了一瞬,“妈妈成全我吧,我不会去接客的!”
老鸨回神,“哼,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真爱有多坚定了,来人啊,给我将手按住。你也别说妈妈心狠,毕竟妈妈在你身上可是下了心血的。李公子当真深爱我家女儿?”
李公子忍着身上的疼痛忙点头,“天地可鉴!”
老鸨不屑的撇撇嘴,抽出一把大砍刀,“好,你之前也应该看到了,外面的叫价已经到三万两了,老娘也不为难你,砍你一手一脚,就当抵了赎身的钱,不仅如此,妈妈还送你嫁妆送你出门。”
花魁含泪带笑,“多谢妈妈!多谢妈妈!妈妈慈悲!”那感激的模样恨不得给她磕头。
老鸨却是又道:“不过以后你这傻闺女却是要吃苦了,照顾一个废人一辈子,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花魁目光坚定,“女儿绝不后悔!”接着望向李公子,却不自禁的愣了一下。
只见李公子满眼都是恐惧,趴在桌子上眼见大砍刀要落下,连忙叫道:“且慢!”
老鸨似乎早有所料,不屑的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李公子松了口气,接着一脸真诚的看着花魁,“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证,但若没了手脚以后如何能够给你幸福的生活呢?正所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如娘子先安心在此处静养,吾之后必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之后再来接你!”
花魁整个人都呆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静静滑下,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老鸨的高声大笑,“好,有志气,那就送李公子出去吧,也恭祝李公子能够科举高中了,哈哈哈!”
李公子一听可以出去了,连忙对着老鸨作揖,被几个壮汉推推搡搡出去的时候连回头看一眼花魁都没有。
老鸨这时再瞧瞧花魁失魂落魄的德性,摇摇头,“你啊,终究是单纯,像这种花言巧语哄骗姑娘的绣花枕头,妈妈我每年都要打发几个。算了,妈妈也体谅你,你且回去缓缓神,收拾心情重新化化妆,那两位豪客还等着你呢!”
说着对某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便扶着花魁进入了三楼早就准备好的花房,这个花房布置近似婚房,是给那些新出阁的姑娘们准备,虽然这里是青楼但自然也有青楼的仪式跟规矩。
等老鸨看不到花魁的背影了,脸色一变转头吩咐,“将那李公子的腿打断,竟然敢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捣乱,真是没死过!”
几名壮汉抱拳躬身,转身出门就去行凶。老鸨这才顺了口气,整了整头上的头饰先去招待两名豪客了。
两名流亡者似乎也是此道老手,跟老鸨言语调戏来去颇为熟练,不过今晚的重头戏始终是花魁的红烛之夜。老鸨也看出了两人的不耐,马上说道:“二位公子且稍等,妈妈我这就去催催。”
刚刚出门却见一个龟奴漫步过来,低头道:“老板,您送的酒他们没有动!”
老鸨闻言有些无奈,为了表示歉意她将云来阁的招牌名酒送去给安云山和江别鹤的包间了,可如今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这……是生气了啊!麻烦!
不过老鸨想起了那三万两还是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婢女脸色惶急的跑了过来,“妈妈不好了,花魁跑了。”
老鸨抬手就是一巴掌,“慌个屁,老娘早就知道,已经抓回来了,还用你现在才说?”
婢女委屈的捂着脸颊,“是……是又跑了!”
嗯?
老鸨懵逼,忙跑去三楼的花房,一推门果然见不到花魁的身影了,而早就准备的红纱长裙就随意的堆放在一边,一条绳子绑在床脚从窗户上顺延下去。
老鸨大怒,回身扇在两个壮汉的脸上,“你们不是守在门外的吗?为何会让她跑了?还有谁来看过她,为何会有绳子?”
两个壮汉也不懂,“没人啊,可能是早就准备的吧!”
老鸨气的脸颊胀红,“给我去追啊,还等什么,她不会武功跑不远的!所有人都给我去追!”
一帮汉子和婢女龟奴纷纷跑出去,如此大的阵仗自然瞒不过其它客人了,稍稍一打听却是哈哈哈大笑。
然而没有人发现,此时空空的花房之中,一个穿着贵公子长衫的玲珑身影缓缓从床下爬出。可不正是那失踪的花魁!
她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领,折扇、腰佩、头冠等等一应俱全,卸了妆之后做男身打扮也依旧是唇红齿白。
“只可惜,时间有限,否则应该画的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