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望脑子“嗡”的一声,五雷轰顶,他的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愣在那里。
王秀被朝廷选中了?告示昨天才出来,今天就开始搜罗童男童女了......也对,这种事哪怕在封建社会也是丧尽天良的行为,肯定是宜快不宜慢,越拖下去,阻碍越大。地牢里的张元清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心底一沉。
他脑海里闪过小女娃怯生生中,带着讨好的眼神。
“为什么会选中秀儿,为什么会选中秀儿......”
王北望表情扭曲起来,一股灼烧理智的怒火在心底燃起,舔舐着心灵,手脚都因为怒火产生痉挛。
其实,在朝廷张贴告示后,青龙帮内部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打算埋伏在进京的官道附近,伏击朝廷派出去搜罗童男童女的官兵,救下那些孩子。
在他们眼里,朝廷是不可能搜罗城中孩子充当人祭的,因为城里人的命比乡下泥腿子金贵,这是当代大部分人的浅薄认知。
王北望主动参与其中,自知此事凶险,所以回家见见父母,把积攒的钱留下来。
万万没想到,秀儿竟被挑中了。
王北望眼球遍布血丝的往外走,心里着燃烧一切,毁灭一切的火焰。
“等等!”身后传来昏君赵舜的喊声:“你忘记徐长老的命令了?”
王北望脚步一顿,脸庞再次扭曲起来,他发疯似的冲回来,声色俱厉:
“昏君,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我现在就杀了你,便不用再看守,反正你早晚一死,何必等帮主来处决。然后再去把秀儿救出来,谁拦我我就杀谁,这狗日的朝廷,狗日的昏君,狗日的世道。”
愤怒的咒骂声里,王北望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满脸杀意的摘下背在身后的剑。
雪亮的长剑直刺咽喉。
张元清昂起脸,巍然不惧:
“我能救秀儿。”
剑尖顿住,距离咽喉不到半寸。
张元清又重复一句:“我能救秀儿,但有个条件,你得带我离开这里。”
王北望恶狠狠的盯着他,剑尖往前递了递,刺到了张元清的喉结:“想骗我带你出去?当我是傻子不成。”
“那伱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然后单枪匹马去救王秀,到时候你会死,秀儿会死,你爸妈也会死。”张元清语速极快,生怕这个怒火冲天的家伙真的刺死自己,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会选中秀儿?说明朝廷想尽快举行祭天仪式,将此事做成,所以在城中挑选童男童女,而不是在村子。
“南北两朝战火如荼,城外的百姓大批南逃,导致人口流失,想集齐三百童男童女,需要在各個村子搜罗,命令下达,到展开行动,再把人运回京城都需要时间,而且还得考虑途中的变故。”
王北望冷冷道:“就这?”
这些信息在他看来,只要心念一动便能明白。
张元清语气平静:
“我要告诉你的是,朝廷对这次的祭天仪式非常看重,就凭你三脚猫的剑术,想救出秀儿?不,你只会连累王叔王婶。”
王北望表情一下僵住。
张元清趁热打铁:“只有我能救秀儿,因为朕,乃当朝天子,九五至尊。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我就帮你救秀儿。”
王北望露出犹豫之色,似在权衡,忽然冷哼:“昏君,你想蛊惑我带你出去,我若真信了你,到时候难免兔死狗烹,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死吧,秀儿我自己会救。”
说完,收起长剑,大步离去。
张元清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愚蠢,朕两日前便离宫了。”
王北望脚步一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许久后,他猛地转身,咬牙切齿道:
“昏君,你若敢骗我,老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杀你。”
当即解开姜精卫和张元清的手铐脚镣,他一手拎着张元清,一手拎着姜精卫,大步走了出去。
离开宅子内置的地牢,来到后院,王北望把两人重新丢回马车,在阿牛的帮助下铺好木板,牵着马车穿过门槛。
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小道,这里是宅子的后门。
王叔就杵在外头,满脸焦虑,见王北望出来,急惶惶的迎了上来:“北望,秀儿被官兵带走了。”
王北望“嗯”一声,“我都知道了,爹,我会把秀儿救出来的,你回去吧。”
想了想,不太会安慰人的他补充道:“放心,青龙帮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王叔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一定要把秀儿救出来。”
告别父亲,王北望牵着马车来到主街,哒哒的向着内城行去。
天机楼在内城。
车厢里,张元清强撑着坐起,软筋散的药力已经过了,他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就是被点了穴道,每个动作都疼痛无比,且阻滞艰涩,就像蹲坑蹲麻了的人。
“你这是要去内城?”张元清问道。
“你答应过我要救秀儿,如果食言,我会当场斩杀你。”王北望冷冷道。
“你知道秀儿在哪里?”
“这有何难,打探一番便是。”
张元清笑呵呵道:“看来你对我的处境不够了解,徐长老没有告诉你?那我跟你说说.......”
于是把郑家刺帝造反,自己逃出皇宫流落民间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王北望猛地勒住缰绳,停下马车,掀开帘子,瞪大眼睛:“当真?”
张元清环顾自身:“不然你以为朕为何落到此番境地,你现在带我去救王秀,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王北望死死盯着他,约莫十几秒,咬牙切齿道:“昏君,你耍我!”
“稍安勿躁。”张元清勾起嘴角:“表哥,剑客要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遇事不惊,遇险不惧,方能成大事嘛。”
王北望讥笑道:“你白天向我求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他按住剑柄,道:“那现在怎么办,你最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复,否则,血溅五步。”
张元清看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淡淡道:“继续走,别停,小心城防军过来问话。”
王北望只能抖了抖缰绳,继续驾车。
张元清放下车窗的帘子,道:
“想救秀儿和三百童男童女,就必须朕亲自出面才行,但不能私底下解决出事,这只会给郑家杀人灭口的机会,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当着满朝文武和国都百姓的面。”
“因此,祭天仪式那天,才是朕出面的时候,表哥,你还得再等等。”张元清笑道:“别怕我耍花招,朕一个落难皇帝,藏还来不及,安全得依仗你。你保我度过今晚,我帮你救出秀儿。”
王北望沉默不语,思索了足足半刻钟,才说道:
“我且相信你一回。”
他其实意识到自己被“坑”了,昏君赵舜在地牢里哄骗他时,并未提及这些细节,当他把人带出徐长老府邸,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只能依仗昏君。
好在对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命攥在自己手里,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车厢里,感应着王北望提防情绪的张元清,自嘲一笑,赵舜这个角色当真人憎狗厌。
谁见了都要吐几口唾沫。
所以他没有因为王北望的恶劣态度感到生气,王北望心肠还不错,是个颇有爱国爱民情怀的少侠。
这是张元清承诺救王秀的原因。
当然,救王秀同样是他破局的方法。
他要在祭天仪式上现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国都百姓的面阻止这场闹剧,收获民心。
“我们现在去哪?”张元清问道。
王北望想了想,道:“我在城西有一处落脚点,是逃避仇家追杀用的,那里很隐蔽,没人知道。”
马车在路边停下,调转方向,朝城西行去。
南朝国都很大,马车行驶了足足半小时才来到城西,在王北望的落脚点停下来。
这是一栋灰砖砌成的小院,整体色泽偏黯,院墙风华严重,露出很多风化后的坑洼。
院门很小,不足以容纳马车通过。
王北望便将马车卸下,车马分离,车厢留在外面,马匹牵进院子。
此时已是正午,姜精卫饿的前胸贴后背,嚷嚷着要吃饭。
王北望刀子嘴豆腐心,带着张元清上街买了馒头、猪头肉、牛肉等吃食,三人将就着解决温饱。
“表哥,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先说说,你私自带朕出来,青龙帮会不会清算你?”张元清满意的拍着肚子问道。
“与你无关。”王北望语气冷淡的撇下这句话,去院子里喂马了。
张元清使唤姜精卫去烧水,自己坐在桌边消食,消磨时间。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打算在今晚进内城与队友在天机楼碰头了,现在这个情况,在外面乱跑,变数太多。
城西较为偏僻,不是城防军严查的主要区域,此地更加安全,好好苟过今晚,明早就能完成支线任务,恢复圣者实力了。
从逃出皇宫,到遇上王北望,再到现在,几次三番陷入险境,沦为阶下囚,让他心力交瘁。
院子里传来姜精卫和王北望的对话:
“老哥,你能把点穴的功夫教给我吗。”
“你修行火属功法,却不会点穴?”
“我只会打架,其他的都不会。”
“打架也没见你多厉害。”
“打就打。”
院子里传来拳拳到肉的响声,十几秒后,王北望冷哼道: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姜精卫不服气,又打了一架。
俄顷,她鼻青脸肿的拎着一壶热水进屋。
张元清嘲笑道:“你连支线任务都没完成,相当于一级超凡,逞什么能?”
姜精卫气道:“杀了你,我的支线任务就完成了。”
张元清赶紧安抚:“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归阵营的。”
......
日暮,在内城转了一天,没有任何收获的关雅回到杨府。
先去了一趟杨正的书房,得到“没有找到陛下”的回复后,失望的离开。
这时,她看见家丁匆匆跑来,道:
“皇后娘娘,府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您的故人,姓谢!”
姓谢?关雅心里一动:“带她来外堂见我。”
几分钟后,等在外堂的关雅,看见家丁领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年轻女子进入外堂。
关雅挥退家丁,审视着年轻女子,后者也在审视她。
互相打量了片刻,关雅试探道:“灵熙?”
闻言,年轻女子露出欣喜笑容:“关雅姐姐?你真是杨皇后啊。”
关雅微笑道:“元始是皇帝,我是皇后,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姿色平庸的谢灵熙嗯嗯点头:“我是元始哥哥的后宫美人。”
关雅脸上笑容一滞。
“说正事吧,其他人呢?”她问道。
谢灵熙摇头:“不知道,那晚我没有逃出皇宫,而是易容后潜伏在了后宫。今天是打晕了一个禁军,换上他的衣服出宫的。”
她把遇刺当晚的事,自己的角色任务,以及元始哥哥对副本剧情的剖析,一五一十的告诉关雅。
“难怪元始这么狼狈,原来等级被封印了。”关雅恍然大悟,“逃出宫后呢,你们打算在哪里会和?”
谢灵熙道:“我们不熟悉国都,所以约好在天机楼碰面。关雅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
关雅摇了摇头:“天快黑了,城中有宵禁,明日再说。”
......
次日,清晨。
浅睡中的张元清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副本提示音:
【叮!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存活7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