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心中又是一软,轻声问道:“玥姐儿,你还记得我么?”
玥姐儿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记得。皇伯母对玥姐儿很好,还带过好吃的给玥姐儿。”
这还是玥姐儿年幼时的事。当时王敏不愿去皇陵,故意折腾得玥姐儿生了一场病。顾莞宁登门探望时,带了许多孩子爱吃的食物。
没想到,玥姐儿竟一直都记得。
顾莞宁神色柔和下来:“以后你就在碧瑶宫里住下,和阿娇一起读书。你可愿意?”
玥姐儿已经九岁,早已懂事,闻言全身一颤,清秀的小脸上浮上不敢置信的神情:“皇伯母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留在宫中,还可以和阿娇一起读书?”
顾莞宁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若选择留下,以后再也不能见你祖母和你母亲。你仔细想几日,再给我答复。”
“我愿意。”玥姐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用想几日,我现在就答复皇伯母,我愿意!”
顾莞宁定定地看着玥姐儿,缓缓说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会为今日做过的决定后悔!”
玥姐儿用袖子擦了眼泪,神情坚决:“我绝不会后悔!”
一直没出声的闵太后,此时也张了口:“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瞧玥姐儿伤成这副样子,得好生歇着养上一段时日才行。等伤好了,再问她也不迟。”
顾莞宁哑然失笑。
之前不愿让玥姐儿留下的是闵太后,现在舍不得逼问玥姐儿的也是闵太后……闵太后这辈子怕是也改不了心软的毛病了。
徐沧动作利落地给玥姐儿上药包扎,又给她施针止痛。
顾莞宁待了一会儿,等玥姐儿累极闭上双目,才转身离开。
“皇伯母,”玥姐儿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顾莞宁动作一顿,转头问道:“什么事?”
玥姐儿满眼祈求:“吴妈妈受了重伤,求皇伯母救一救吴妈妈。”说着,目中闪出晶莹的泪珠,声音也随之哽咽起来:“皇伯母别将吴妈妈送回去。祖母一定会让人打死吴妈妈的。”
作孽的齐王妃!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闵太后抢着应了下来:“这等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养伤吧!”
从碧瑶宫出来之后,闵太后将齐王妃婆媳两个大骂了一通。
“虎毒不食子!玥姐儿这般温驯听话,齐王妃竟还对她下了毒手,委实可恨可恼!还有那个王敏,哪里有半点当娘的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也照顾不好。真是气煞我了!”
“以后让玥姐儿留在宫里!你没空照拂,我便多照顾她一二。宫中这么大,总不至于连一个可怜的玥姐儿也容不下。”
“玥姐儿今年已有九岁,看着只有六七岁模样,又瘦又小,着实可怜。让她在宫里好生养上六七年。女孩子十六岁便能嫁人。到时候为她备一份嫁妆,替她招一个老实可靠的郡马。也算对得住她了。”
顾莞宁心头微微一热,柔声应道:“母后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闵太后眉头舒展开来,轻轻叹了一声:“难为阿娇主动想起玥姐儿。不然,玥姐儿怕是活不过今日。说来,也是这丫头命好。还有翻身的一日。”
换了心狠手辣的主,玥姐儿早就没了活路。
……
闵太后今日留在椒房殿里用午膳。
阿娇阿奕先散学归来。没等顾莞宁张口,闵太后便将玥姐儿进宫一事告诉姐弟两个:“……阿娇,待玥姐儿的伤养好了,再随你一起读书。你以后若有闲空,不妨去看一看她。”
阿娇听了玥姐儿受伤的经过始末,目中闪过震惊和愤怒:“她的祖母和亲娘怎么会这般狠心。”
又抬头对顾莞宁说道:“娘,我用过午膳便去看望玥堂姐。”
阿奕立刻道:“我也去。”
顾莞宁点头应允:“你们想去便去。”顿了片刻,又淡淡提醒:“你们和玥姐儿来往无妨,不过,不要提及她的父亲和祖父。”
玥姐儿早已记事,齐王父子俱是死在他们夫妻手中。哪怕是死有余辜,对玥姐儿而言,也是一桩绕不过去的仇恨。
对玥姐儿有几分怜悯可以,多照顾她一些也无妨,却得注意分寸。
阿娇和阿奕听懂了顾莞宁的言外之意,一起应了下来。
倒是闵太后咕哝了一句:“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要这般提防。”
顾莞宁淡淡说道:“防患于未然,才是正理。”
闵太后对儿媳的冷静理智素来服气,笑着打趣道:“你总是这么理智,我从未见过你感情用事冲动不顾一切的时候。”
萧诩含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怎么没有?当年阿宁在皇祖父面前说要嫁给我,便是感情用事,不顾一切!”
顾莞宁:“……”
闵太后:“……”
闵太后哭笑不得地白了儿子一眼:“罢了,我人老了,不会说话,不张口讨你们嫌了。”
萧诩最会哄人,立刻笑着走上前来,弯腰替闵太后整理衣襟,一边殷勤地嘘寒问暖:“母后今日吃得可好?已经快到春日了,也该做几身鲜亮的衣裳穿一穿,免得辜负了母后的好容貌。”
闵太后忍俊不禁:“行了,堂堂一朝天子,这般逢迎拍马的,像什么样子。快些坐下,让人传膳吧!”
……
午膳后,阿娇阿奕一起去了碧瑶宫。
帝后在寝室里小憩,萧诩也从顾莞宁口中得知了玥姐儿进宫的经过,忍不住皱了皱眉:“真没想到,齐王妃竟这般狠辣!”
顾莞宁目中泛起冷意:“她这般心狠,我们对她也不必客气。我已下令,将她们婆媳用度缩减至三成。”
“理当如此。”萧诩的神色也沉了下来:“留她们性命,已是宽厚。这种人,对她们不必太过客气。玥姐儿既已进了宫,以后就在宫里住下,不必再和她们见面了。”
顾莞宁嗯了一声。
萧诩话锋一转,说起了傅阁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