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外的别院里。
齐王世子独坐在屋子里,一身夜行衣已被褪下,左胳膊上的鲜血也已干涸。
内侍小德子进了屋子,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这个瓷瓶里,放的是太医特制的上好伤药。
小德子自然清楚齐王世子昨夜的行踪,见了他身上的伤势,忍不住说道:“太孙妃真是心狠手辣,对着世子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胳膊上明显是箭伤,原本伤得不算重,只是擦伤了皮肉。可是一直未曾止血,流血过多。脱下来的夜行衣,血迹斑驳,看着触目惊心。
齐王世子的俊脸颇为苍白,目光深幽,不知在想什么。
小德子一边为齐王世子上药,一边小声嘀咕:“太孙妃不念旧情,以后世子也不必对她客气。趁着此次的大好机会,不如再推波助澜,让京城那边的风浪再大些。哪怕太孙殿下再护着她,也不能不顾太子府的颜面,更不能罔顾皇上的心意吧!以后太孙妃是休想再出静云庵了……”
“住嘴!”齐王世子沉声呵斥:“该怎么做,本世子心中有数。”
小德子不敢再饶舌,老老实实地住了嘴。
待上完药之后,齐王世子低声吩咐一句:“叫窦恽进来。”
窦恽是齐王世子身边的暗卫统领,举凡见不得台面的阴私之事,都由他动手。
小德子精神一振,立刻应了下来。
片刻后,身材中等面容平庸看着半点都不惹眼的窦恽走了进来。
齐王世子低声吩咐几句,窦恽毫不迟疑地应道:“属下领命。”
……
傍晚。
太子府。
“祖母,我要娘亲。”阿娇抱着太子妃的胳膊,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阿奕抱着太子妃的另一边胳膊,哭着说道:“我也要娘亲。”
他们的娘亲已经走了好久,为什么还不回来?
太子妃看着哭哭啼啼的姐弟两个,心里一阵酸楚,打起精神安慰道:“阿娇阿奕乖,都别闹了。你们娘亲去的地方有些远,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们在府里要乖乖地,不然,你们娘亲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你们乖乖听话,娘亲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样的说辞,在这三日里已经重复了好多次。
阿娇不肯听了,扯着嗓子哭喊起来:“我就要娘亲!”
阿奕也扁着嘴哭喊:“娘亲!娘亲!”
太子妃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地安抚两个孩子。可是孩子连着两天两夜没见到亲娘,怎么也哄不住。
直到两个孩子哭累了,哭声才渐渐小了。
而此时,孩子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声音也哭得嘶哑。
太子妃心如刀割,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一幕,落在刚回府的太子和太孙眼中。
……
短短两日,太孙瘦了一些,精神倒是未见颓唐,原本温润的眼眸中,透出了往日没有的锐气。
见孩子哭成这样,太孙心中一痛,大步走上前,将一双孩子抱进怀中。
太子倒没太大反应,甚至皱了皱眉头:“闵氏,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阿娇阿奕怎么哭成这样?”
一看到太子挑剔不善的脸孔,太子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莞宁离开三日,孩子就哭了三日。我就是有再大本事,也替代不了他们姐弟的亲娘!”
“说起来,这都是拜殿下所赐。如果不是殿下提议送莞宁去静云庵,孩子现在也不至于这般可怜了。”
太子妃语气中满是责怪。
太孙的目光也暗了一暗。
太子却毫无愧疚,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说道:“孤这么说,是救了她一命。以她犯下的过错,就是赏赐三丈白绫也不为过。孤看在一双孩子的份上,才张口保全了她的性命。”
太子妃气得全身抖。
太孙目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却未当场动怒,反而温和地对太子妃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阿娇阿奕总要哭闹些日子,才能慢慢习惯。辛苦母妃了!”
太子妃鼻子一酸,眼圈又红了:“辛苦不辛苦地,倒不算什么。我就是心疼他们姐弟两个,才这一点点大。亲娘就不在身边,委实可怜。”
太孙沉默片刻,才道:“我先将他们两个抱回梧桐居。”
太子妃哽咽着嗯了一声。
太孙临走时,并未忘了行礼告退。对着太子,也未表现出半点怨怼憎恨。
……
待太孙走后,太子颇为自得地说道:“阿诩还算分得清轻重。现在满京城的风言风语,定北侯府早已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若是再将顾氏留在府里,我们太子府也会被人耻笑。顾氏一走,这府里也清净多了。”
太子妃紧紧地握着拳头,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就听太子又说道:“等这一阵风声过去了,孤和你再为阿诩挑两个家世清白贤良温柔的官宦千金为侧妃。”
太子妃一惊,立刻出言反对:“莞宁才刚被送走,殿下就要为阿诩纳侧妃。此事传出去,不免显得我们公婆刻薄。”
太子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怎么是刻薄。顾氏有错在先,如今留下一双儿女无人照顾,阿诩正值血气方刚之龄,身边也少不得人照顾衣食起居伺候枕席。给他娶两个侧妃进门正合适。”
太子妃顿时哑然。
顾莞宁这一走,还不知能否安然归来。
她可以帮着照料孩子,可儿子身边总不能少了人伺候……
过了半晌,太子妃才道:“侧妃之事,等过上一年再说。阿诩身边,先挑一两个年轻美貌的宫女伺候着。”
纳侧妃一事拖延到一年后。
抬举一两个通房,到底身份低微,于一双孩子和顾莞宁都没什么影响。
太子随口道:“这等事,由你操持便是了。”
“对了,孤此次在冀州,遇到了一位擅长练长生丹的无为道长。这位无为道长,道法高妙,练的丹药更是精妙。孤回京的时候,便将他也一并带回了京城。前几日一团忙乱,无暇安置。如今顾氏事了,你在府中挑一个清净些的院子,让无为道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