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正事,顾莞宁也不便再忸怩作态,很快恢复到往日的平静镇定:“乐阳郡主被召进宫里长住,明年初嫁,也是从宫门出去。可见皇祖父重视此次和亲。母妃进宫探望乐阳郡主,也是应该的。”
说到底,这都是做给元佑帝看的。
“大病初愈”的王皇后,不辞劳苦,让乐阳郡主住进了椒房殿里,亲自教导。一来是给齐王府体面,二来也是投元佑帝所好。
太子妃见顾莞宁也赞成,立刻笑道:“既是你也赞同,我们即刻就进宫去。”
本来应该早一些进宫。可惜顾莞宁起得迟了……嗯,迟了也不要紧。只要能早日怀上子嗣,天天起迟都没关系。
太子妃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美滋滋地瞄了顾莞宁平坦的小腹一眼。
顾莞宁头隐隐作痛,忽地生出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如果她一直没怀上身孕,太子妃该不会一直孜孜不倦地命人炖汤吧……
这个猜想实在太可怕了!
顾莞宁嘴角微微抽了一抽,不愿多想,立刻将思绪转移过来:“儿媳回去重新梳妆换衣,再随母妃进宫。”
太子妃欣然笑道:“不必着急。今日进宫除了探望乐阳郡主,还要给你皇祖母请安。中午少不得要在椒房殿里用午膳。消磨到晚上再回府也无妨。”
总之,时间多多。
顾莞宁笑着应了。
……
一个时辰后。
椒房殿。
太子妃顾莞宁婆媳两个,一起对着凤椅上的王皇后行礼请安。
王皇后“病”了半年多,消瘦了不少,额上多了皱纹,头上也多了几许白,看着苍老了不少。往日略显刻板严肃的脸孔,也柔和了许多。
“平身,赐座。”王皇后含笑吩咐。
“多谢母后(皇祖母)。”婆媳两个一起谢了恩,然后各自入了座。
太子妃先关切地说道:“听殿下说,母后的身体已经大安了。儿媳看着,母后似比往日清瘦了不少。”
王皇后笑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病一场,养足了半年多,才算痊愈。这些日子胃口不佳,瘦一些也是难免的。”
能坐稳后位多年,王皇后城府手腕样样不缺,更是能屈能伸。硬生生地病了半年多,才慢慢痊愈。
元佑帝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消退得一干二净。
顾莞宁身为晚辈,不想说话就安静地坐着,听太子妃和王皇后虚伪地应答。
如今太子妃也非昔日可比,说话行事颇有气度风范,再不是以前瑟缩的模样。王皇后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暗暗唏嘘。
闲话片刻,太子妃便笑道:“听闻乐阳已经被接进了椒房殿,儿媳今日进宫,一来是给母后请安。二来也是想看看乐阳。”
王皇后含笑应道:“本宫这就让人叫乐阳过来。”
……
很快,乐阳郡主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齐王和齐王妃俱都相貌出众,乐阳郡主的容貌在一众郡主里也是最出挑的,比起衡阳郡主更灵秀动人。
她的胆子也比衡阳郡主大得多,见了众人丝毫不怯懦,落落大方地行礼:“乐阳见过皇祖母,见过二伯母,见过大堂嫂。”
王皇后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你也坐下说话。”
乐阳郡主应了一声,然后坐到顾莞宁的下。
顾莞宁和乐阳郡主早就见过面,彼此却没什么交情,甚至因为齐王世子的事,隐隐有些敌意。
两人相邻而坐,只对视一眼,便各自移开目光。
太子妃只当没看见,故作亲切地说道:“乐阳,你这一路奔波回京,着实是辛苦了。现在住进了椒房殿里,可得好生学规矩。别辜负了你皇祖父皇祖母的一片苦心。”
乐阳郡主微笑着应道:“多谢二伯母关心。回京之前,父王母妃已经将这些道理反复地叮嘱过我了。我也答应过父王母妃,一定学好规矩礼仪,日后远嫁吐蕃,方能不负我大秦威名。”
好一个不负大秦威名!
这个乐阳郡主,说起场面话来干净利索,十分漂亮。
虽说和齐王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可顾莞宁不得不承认,齐王教女有方。比起太子来实在强多了。
太子府里的三位郡主,年龄最小的丹阳郡主暂且不说,衡阳郡主遇事无主张,胆小怕事,益阳郡主是个窝里横的脾气,没了靠山撑腰,也就成了泄了气的皮球,不足为虑。
十五岁的乐阳郡主,将要远嫁和亲,心中未必不惶恐害怕怨怼,面上却半点不露。只这一点,已经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王皇后果然笑着赞了乐阳郡主几句:“说得好。不愧是皇上看中的孙女,这份风骨,着实令人激赏。等皇上问起,本宫可得如实说给皇上听一听。”
乐阳郡主露出一个温驯乖巧的笑容:“皇祖母如此盛赞,孙女委实愧不敢当。”
王皇后瞄了神色平静的顾莞宁一眼,看似不经意地笑道:“乐阳以后住在椒房殿里,顾氏你若是有空,不妨常到椒房殿来,陪一陪乐阳。说起来,你们两个还是嫡亲的表姐妹,理应比别人更亲近才是。”
顾莞宁从容应道:“谨遵皇祖母之命。”
乐阳郡主目光一闪,俏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早就想和表姐多亲近亲近了。只是碍于表姐威严,一直未敢靠近。皇祖母这么说,真是说中孙女的心思了。”
呵!一张口就软中带刺啊!
顾莞宁从来不惧任何挑衅,扯了扯唇角,应了回去:“我如今已经嫁到天家做了孙媳,和郡主是姑嫂,至于表姐妹这一层,不叙也罢。郡主口口声声说我太过威严,不知是从何说起?莫非是意在言外,指责我不成?”
乐阳郡主笑容僵了一僵,心里暗暗懊恼不已。
顾莞宁是出了名的难缠不好招惹,就连母妃也没能讨得了好。回京之前,父王也再三叮嘱过,不要招惹顾莞宁。
可她刚回京城,就听说了长嫂王敏曾被顾莞宁气得动了胎气一事,心中不愤,这才出言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