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枪、遛马,然后乌湖里游两圈。
清澈的湖水,自由的畅游,这种感觉真是只有一个爽字可言。
回城的路上,在码头吃了碗羊杂汤。西城的码头现在非常热闹,一点也不比西城里差。码头港口每天都有许多船进出停靠。除了运货的船,甚至都已经有了定期前往灵州和丰州的客船,差不多是每半个时辰就有一条。
依靠的货船多,自然在这里扛活搬运卸船装船的力工也多。
许多力工都是宁远的府兵家眷,也有普通百姓的,甚至里面不乏一些不当值的府兵的。如今是五月初,虽然田里需要保水。但宁远的稻田多是有水渠的,没有的也都打上了井,架上了井车。
田里又算是停歇了下来。
百姓们总是停不住的,哪怕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可也想着法子赚钱,让生活更好一些。有了空闲,便让年少的儿子去商铺、工坊里做学徒,甚至有些人把女儿也送去了纺织厂里做女工。
有些妇人甚至也每天到码头这里做点小买卖。
有的男人让老父在家中照料,自己则到码头上来扛工。
码头上的力活,都是按件的,扛一件多少钱,当天现结,灵活方便。做一天拿一天的钱,省的牵扯。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客商,扛活的力工,人多,热闹。于是许多没什么本钱的人便也在这里摆起滩挑起担做小买卖。
挑炊饼蒸饼卖的,还有卖胡麻饼的,也有架个灶台做汤饼卖的。
也有当铺里的伙计,背着大包袱,里面装的是当铺里死当的衣服,拿到码头上向过往的客商、力工们推销叫卖的。
码头上的饮食摊子虽然小,但也不乏不少味道不错的。
这家的羊杂汤味道就不错,量还多。
一碗羊杂汤,跟一小盆似的。他家的羊杂汤用羊头肉、羊肺、羊大肠、羊心、羊肚,加入胡葱、生姜、大蒜,然后就是盐,再加一点酒,最后放小葱和一点香菜。
一碗不辣,但却很鲜的羊杂汤。
羊杂汤再配上两个烙饼直接切片面条似的放汤里,这味道算是一绝了。
就算是扛活的力工,来上这样的一碗,也绝对的饱了。
好吃,实惠。
早起后,练枪骑马加游泳,确实肚子较饿,在这里吃一碗羊杂汤刚刚好。
吃过羊杂汤,李超也不骑马了,走路散步着去衙城。
到了衙城,进了帅府。
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相国,某又来了。”
“王内侍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啊。”
早晨的节衙,已经很热闹了。
做为总管朔方八州军事民政财税人事等等的衙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虽然现在不打仗了,形势较缓和了一些,但各地的军事防御任务依然不敢放松。
而刚刚收复朔方八州,各州地方上的民政庶务也是非常多的。又是丈田量地,均田授地,又是搜括人口,清查户籍。还要疏通水渠,开挖排水沟。
甚至是新建的几个边市,几条朔方主干道、驿站网点......
王内侍是跟着褚遂良来的,或者说是褚遂良陪王内侍来的。
过了一些天不见,褚遂良似乎变瘦了,晒黑了。不过人倒是感觉更沉稳了一些,看来下来做实事,对他也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李超笑着对两人打招呼,很随意的微笑点头,并没有很正式的客套。
走到厅中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已经沏好了茶,他的那个茶杯里甚至已经倒好了茶水,在这里做事的吏员很细心,已经摸清了李超的习惯,知道他哪个点进来。也知道李超喜欢喝茶,来了肯定就要喝茶,茶沏好的时间刚好,不早不晚。
这又是一个机灵人。
不过李超在想,这样太机灵的人也许不适合留在身边。
端想茶喝了一口,夏天到了,得换绿茶了。
王内侍倒也不认为李超是故意怠慢他,笑着自己拉开椅子也坐下,倒是褚遂良,堂堂节度副使,还担着个宣抚使的名头,结果被扔在灵州挖了一个多月渠,人晒的黑乎乎的,跟朔方帅府的决策毫无关系。
此时已经没有了当初刚从长安来时的那股子盛气了。
他站在那里有些出神,李超道,“褚副使在这里可是自己人,总不用客气吧,自己坐。”
王内侍倒是很随意,看他的样子,也不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但不长的时间,王内侍都跑了两次朔方了,这又不可能是没有事。
估计还是李世民有话给自己,所以派了这位内侍前来,要不然,一道旨意降下就好了。
端起茶杯,一边品着茶,李超一边在暗暗猜测王内侍的来意。
其实在李超决定暂停对突厥的全面反击,并在与郁射设取得了很不错的谈判结果,基本上以和平手段把河曲地拿回来了后,李超就觉得李世民应当早晚要把他召回京去。
毕竟朔方节度使这个官职就是为了收复朔方而特意设的,当初封的时候,朔方还是梁师都的。因此这个节度使的职权大一些,也没有人说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朔方镇那是大唐的疆土了。
大唐连行台都撤了,大都督府都给削了权,军政皆管的总管府都改成了只管兵的都督,又岂还能再让他这个管天管地管空气的节度使存在?
不用打听,李超都知道朝中肯定有很多人会上书要求撤消朔方镇,罢除他节度使职。
对于这种事情,李超不想发表意见。
虽然说,从大局上来看,眼下朔方镇还有保留的必要,毕竟刚刚收复,突厥人也并不就真的那么友好。让一个权柄大点的节度使统领朔方镇,多呆几年,于大局有好处,于朔方地方稳定也更有好处。
但从李超私人来看,他不能去反对罢撤的提议。
他若是出声说反对,那别人会误解他恋权。一般的人误会倒没什么,万一李世民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正常情况下,李超若是听到这些风声,那他应当主动上折,请求入朝。
不过他现在确实还没有听到这种风声,或者说半月谈的邸报版块上,没有提及这些。如今的半月谈终于是成功的拿下了替朝廷发邸报的任务。
半月谈现在是十天一期,每十天,朝廷的秘书省会编辑一份朝廷时政消息,交给半月谈报社。半月谈报社将内容排版印刷,然后发行。
印这些朝廷不给钱,但有一个好处是,朝廷让天下十五道三百余州一千多县的衙门,都拿一份。其它的各卫府各部寺,反正是各衙门有一个算一个,都拿一份。
这算起来,起码三千份,都不给钱的,都是报社免费送的。当然,报社只负责印刷发行,如何把这些送到各衙手里,这是朝廷的事情。
朝廷其实是用天下的驿站系统,把每期的半月谈送到各地衙门手里。最低一级,就算是县衙还有各个军府了,再往下,要看报就只能从上级衙门抄录了。
接下这差事,好处也是有的。
那就是扩大了半月谈的影响力,半月谈打起广告来,收费更多了,给人写个人传记的时候,收的钱也多了。
许多人都以为半月谈是朝廷办的报纸,是官方大报呢。
其实这报纸到现在,还完全是李超的私产。
现在的半月谈,还小心翼翼老老实实,没有做出半点逾越举动来。但以现在这种势头发展下去,这早晚会很惊人的。
一般来说,半月谈上登载的朝政消息,那都是真正的官方消息。上面经常会节选一些近期朝中重要的消息,就包括了官员们的奏折。
既然半月谈没有登官员们上奏要罢撤朔方镇,要他李超滚回京的消息,那李超当然可以当做是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要召他回京,那莫不是因为他送的那面镜子的事情?
一面镜子而已,几块钱的东西。
王内侍也喝着茶,本以来李超会主动的询问呢,结果李超却毫无主动的意思。
放下茶杯,王内侍笑笑。
“李相国可知陛下差某此趟前来所为何事?”
“这我可猜不着,王内侍不妨直说。”
白白胖胖的王内侍摇了摇头,“都说相国是个风趣之人,某可着实是没发现啊。此次前来,其实是三件事情。”
“其一,陛下对于相国收复朔方之功,非常赞叹。陛下特赐平章陛下手书一封,以为嘉奖。”
李世民给李超写了一副字,就四个字,国之干城。
随这副字赐下的,还有赐铁券恕一死。加上李渊恕的那次,李超现在有两块免死铁券了,若是李世民肯讲道理认账,那李超以后可以犯两次死罪都不用死。
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是说说而已,别说犯两次死罪,真犯了一次,估计都要立即被砍了。
“谢陛下赐字!”
王内侍来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告诉李超,那面天子镜他收到了。
“那面琉璃宝镜放在长安李记拍卖行公开拍卖,拍出了一万两千八百贯的天价。”
李超笑笑,想不到他那面几块钱买的镜子,居然还真有人出万贯买下。不知道是哪位冤大头啊。
“是河间王力压众人拍得此宝。”
原来是李孝恭啊。
河间王李孝恭,宗室里本事大名望大,而且功劳也大。打下了大唐南方半壁江山。不过正因功劳大,以前又不是很支持李世民的,因此如今新朝,完全没他的位置。
从赵郡王改封河间郡王,又调回京授了个礼部尚书,实际上完全被架空了。
李孝恭这个最喜欢奢华,而且也有钱。不过李超觉得李孝恭花一万多贯买块镜子,并不一定是真喜欢这镜子,只不过是以此向李世民表明下心迹,不想朝堂的那些事情了,只在意奢侈享受人生。
李世民一下子赚了一万多贯,自然是高兴的,也很喜欢李超送的那三句话和那首诗。于是才有这手书国之干城赐字。另外李世民又赐下了一把扇子和一件续命缕。
扇子是李世民亲自做的,续命缕是长孙皇后亲手做的,两样东西赐给臣下,自然是荣耀无比,能够当宝供着一代传一代的。
“这第三件事情嘛,陛下让我转告相国。朔方镇是相国一手打下来的,现在也还需要相国继续镇守好。五年之内,朝廷都不会再主动发起对突厥的战争,而这五年之内,陛下也不会更换朔方节帅。至少五年,陛下让相国安心为国镇守朔方五年。”
听到这个消息,李超有些惊讶。
但不是失望,反而是十分高兴。在朔方多呆五年,这是好事啊。谁没事喜欢回长安啊,在这里活的逍遥自在,没仗打了,以后净是好日子了。回长安,估计忙都得忙死,可能还得受气。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的。”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