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利定定看着乐晨,终于,缓缓坐下。
乐晨琢磨着道:“为今之计,先帮你打脱官司,你妹妹的委屈,咱们再慢慢计议,你切不可鲁莽冲动,若我为你办案期间你闯下大祸,可不知道我的报告要怎么写了,要累得我做不完这社会服务令,你便有一百颗脑袋,也抵偿不了。”
虽然不知道“社会服务令”是什么,但乐晨的意思飞利大概能听懂,听乐晨自私凉薄话语,他只是冷笑。
乐晨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并不欠你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有怨尤,我帮你,只是我的工作,为了我自己着想,我也会想办法为你妹妹洗刷冤屈出一口恶气免得你闯祸连累于我,但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虽然飞利脸色不愤,但听乐晨言语,他心中倒是微微一动,这位母星律师虽然话语刻薄无情,但却是实情,要说,他本就没义务来帮自己,现今,好似也是因为若帮不到自己甚或自己闯下大祸会连累他,所以,他准备着手对付崖佰那恶棍。
看得出,此人理智的近乎冷血,但越是如此,说不定,倒真有办法惩治那恶贼。
“你如果听明白了,现在就去收殓你妹妹尸体等我消息,若你执意蛮干,那也由得你。”乐晨摊摊手,说起来,他现在话语,倒是心中所想,在这帕瑞纳德世界的数年,令他越明白天道无情,宇宙规则之下,便是一个个亿万生灵的智慧生物种族,也如尘埃一般渺小,更莫说某个智慧生物的个体了。
从某种程度,他已经算不上是人类,而是更高阶的一种生命体,所以小音的遭遇,并没有激起他心中涟漪,不过自小在华夏的教育却也令“惩恶扬善”的念头在他心中恩深蒂固,所以,帮助飞利,倒是理所应当之事。
“好了,你去吧。”乐晨摆摆手。
飞利不一言,转身便走,刚巧和推门而入的淑芝走了个碰头,淑芝看他不服不忿满脸怒色的神气,小手捏鼻子做个鬼脸:“大笨蛋!不识好人!”
飞利黑脸一红,不敢看她,快步而出。
看着淑芝可爱模样,乐晨微微一笑,心下又轻轻叹口气,或许只有在淑芝等寥寥几人面前,自己还能感觉到,实则自己还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
傍晚时分,淑芝还在办公室研究卷宗,乐晨却来到外面走廊中溜达,看着窗内油灯下淑芝咬着笔杆皱眉苦思的样子,乐晨心下一哂,怎么感觉自己欺负小孩子一样?
木楼梯咯吱咯吱响,有人从下面跑了上来,正是艾德信。
见到乐晨正在走廊上溜达,他忙快步走过来,赔笑道:“先生好雅兴……”心下却奇怪,在漫天飞舞的蚊虫中踱步,这位外来客也实在太奇怪了一点。
乐晨笑笑:“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艾德信忙道:“按照先生所说,我已经尽可能多的招募火枪手,现在答应为先生效力的火枪手,已经有二十多人,他们又再去动亲朋,凑足先生百人之数想来不需要几日。”
乐晨微微颔,说道:“做得好。”
艾德信赔笑道:“是先生的赏金高,说起来,我们这些贱命,本就是朝不保夕,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有家有口的,跟先生办事自然能为家人博得安身立命的银钱,更是得其所哉。”
说道这儿,艾德信看了眼乐晨脸色,小心翼翼道:“先生,您难道准备在迪旺长住?要做迪旺的城主么?”
乐晨笑了笑:“那可不成,母星的法律也不允许,我只是觉得,人多好办事,在母星,我可也有几万几十万手下。”现今乐晨的部下,何止几万几十万?便是战舰也过万艘了,若再加上各殖民星、太空城、矿星的驻军、仆从军,必然要以亿为计数单位,当然,星域级战争,那些仆从军不会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听乐晨的话,艾德信眼睛又是一亮,他咬了咬牙,“以后先生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我这条命就是先生的了!”实则他是心中琢磨,从这位外来客出手之阔绰看,他说在母星有数万乃是十数万部下未必是虚言,就算稍有夸张,但显然其和其他外来客截然不同,看行事风格就知道了,而实际上,这些外来客本都应该高高在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大多自轻自贱搞什么救助有时还要受本地恶霸的鸟气,也只能说,他们道德修养太高,是被打了左脸还会伸右脸过去的那种圣洁天使,而眼前这位,显然不会逆来顺受,自己若尽心为他卖力,不管闯下什么大祸,他只要想,必然会有能力保住自己。
乐晨对他笑了笑,说:“我叫你找的实习律师,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除了令艾德信雇佣大量枪手,乐晨还令其帮自己物色一名合作的律师,最好是初出茅庐满腔热血的那种,而且,社会关系越简单越好,孤儿最佳,如此才能不惧怕本城权贵的压迫,自己想接的案子,他就敢帮自己接下来。
“这个,先生,孤儿出身的律师,莫说刚出道的实习律师,就算上溯个几年十几年,也实在是没有。”艾德信满脸为难,这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孤儿,又怎么会有财力上学接受最高等的教育?
乐晨微微颔,本来也觉得不太可能,看了艾德信一眼,说:“但你已经找到了觉得合适的人选?”
艾德信满脸吃惊:“先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乐晨无奈,这些年,见得最多的就是阿谀奉承,如艾德信神情之做作,只能算是中下等水平了。
“说说吧,什么人?”乐晨不动声色的问。
艾德信嘿嘿一笑:“要说这个人,在本城也算小有名气,就是先生所说的二愣子,去年刚刚法学院毕业,就帮人打官司控告华总探长,差点没把华探长给气死,这不嘛,现在有风声,要吊销他的律师牌,我看,他正是先生要找的人。”
乐晨点点头:“好,你再详细与我说说。”
……
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乐晨恍惚想起了火舞,或者说,曾经的火舞,现今火舞在芥子世界中潜心修行,已经闭关百余年了。
当然,这个小黑个子男青年,外貌形态自然和火舞沾不上一点边,但他那热血律师的性格,却和火舞有异曲同工之妙。
坐在乐晨面前,这个叫曼宁的年轻律师,眼里跳跃着几分兴奋,但乐晨一番话,令他那满腔热情立时熄灭。
“话说在头里,和我合作,接什么案子不接什么案子,一切都由我做主,如果你以为和我合作有了护身符,准备将你那些棘手的案子趁机全办一办,那么,我们的合作关系会马上结束。”
说着话,乐晨将淑芝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如果你同意,就在上面签字。”
曼宁歪着脑袋想了想,抓起笔,唰唰唰龙飞凤舞的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乐晨微微点头,“下午,飞利的案子开庭,你准备一下相关文件。”说着,又是一摞厚厚卷宗丢过去。
曼宁拿了卷宗,自去准备。
……
迪旺公平法庭并不区分民事或者刑事诉讼,法庭和帕瑞纳德母星几万年前差不多,木桌木椅,颇有几分神圣庄严。
飞利坐在了被告席,乐晨、曼宁和淑芝坐辩护席。
原告崖佰并没有到场,据说还住在医院,诉讼人则是本城极为有名的大律师,叫做道格隆,衣着考究,很有派头。
迪旺没有公诉及类似检方的机构,一切案件,哪怕是杀人案,也需警方调查后,由受害者聘请律师提起诉讼,如此胜诉还好,败诉的话莫说高额的律师费,便是诉讼费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令贫苦人家很难下令决心来打官司,这种制度,不言而喻会制造巨大的不公平,权贵们为所欲为,贫民任人鱼肉。
乐晨感受着法庭上凝肃的气氛,也只能摇头。
坐上主审法官位置的,不出乐晨所料,正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库拉大法官。